路婶忙活半天,做好饭,刚要上楼叫季太太,就听到上面呼嗵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掀翻在地。
季临川回头怔了片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上楼梯,走到工作间。
小心翼翼打开门。
见画案上的东西全都摔在了地上,椅子翻倒,边上的画板也是七零八落散了架。
她抱着腿,坐在小沙发边的地毯上,埋头趴在膝盖上,低声抽泣。
那身影像个柔弱的小孩子,身边乱七八糟都是画和笔,那些往日她最珍爱的东西,今天竟被她自己扔在了地上。
“喂!”
他缓步走去,蹙眉唤她,“欧阳妤攸。”
窗帘浮动,日光被厚重的缎布遮挡在外面,房里开了落地灯,微黄的光线笼罩在她肩头。
任他站在边上怎么叫她都不应声。
“说话!”他俯身过来,抬起她的脸,作势要掰她的嘴巴,“让老子看看,怎么突然哑巴了?”
欧阳妤攸烦躁得扭开脸,她转手拿起地上那张刚画好的画,抬手就撕。
季临川抓着她的手,拧着眉问,“到底怎么了这是?”
欧阳妤攸将撕碎的纸片往地上一扔,接着又去撕另外一张颜料还未干透的画纸。
季临川一把将她揽入怀里,总觉得眼前这一切有些熟悉。
多像啊……
像很久以前,临近中考,他在她房里熬夜帮她补功课,小姑娘红着眼,苦撑着几个小时做的题,每一道都被他打了叉,错得惨不忍睹。
他不禁恼了,认为她根本没有认真听讲,不然怎么连一道题都不会做,他将练习册往桌上一拍,指着她鼻子训斥道,“蠢成你这样,以后还能干什么!”
这话一出,丝毫没顾虑到她强忍了一个晚上,已经濒临崩溃的情绪,被他这么一骂,她彻底灰心,双臂一挥,将桌上堆满的书本一扫而净。
嘭嘭嘭,一扑他全推到了地上!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情绪失控,摔了不止桌上的书,还有房间里很多他送的礼物摆件,总之,能摔坏的全摔了,还撕碎了课本和作业。
他确定这死女人有癫疯倾向,早在小时候就显而易见。
那些年一贯温和随意的她,突然变得歇斯底里,怎么哄都没用,他当时根本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
只有欧阳腾远出现,抱着她坐在床上,任她哭够,一句话也不说,整整哭了两个小时,她才渐渐情绪稳定下来。
如今他抱着这个情绪失控的女人,盼着她在他怀里也能得到安抚。
半响,欧阳妤攸倚在他手臂上,愤然地说,“明明是他们先来找我的,那么紧的单子,别人撂挑子不干了,求我帮忙收尾。我画都画了,可现在呢,一句不需要了,就完事了,我就是好欺负对不对!”
其实,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那些主动找上门的商稿,大多都是来找她帮忙,不是救急就是客户难搞,什么赶时间收烂尾的单子,只要多磨两句,她就会答应。
甚至可以把她最后的成品一次次改得面目全非,好像她也未曾生过气。
圈里传言她就是如此好脾气的人。
任劳又任怨。
简直是物美价廉。
可这一次,欧阳妤攸终于崩溃了……
一个曾站在人生的巅峰,拿过美国最权威的艺术奖项,原本可以一步步变得更好的人,如今的委曲求全,却让她吃尽别人丢来的硬疙瘩,咽不下去,只有吐出来才痛快!
“我讨厌死那些不守信用的人,承诺过的话转脸就可以不当回事,他们把别人耗费的心血当什么了?随意践踏,说否定就否定,一句客套的话都不会说,简直是,是……”
她顿时词穷,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恬不知耻的小人。
季临川眼睛透着锋利的光,掌心拂过她脑袋,口吻却似往常一般,笑她,“看看这点出息!平日骂我倒是挺溜的,外边惹来的气,就知道在家里横。”
脸上却神色冷峻,想着揪出那个合作方,非整死不可。
季临川原本就不乐意她在家里接商稿,一旦有单子,她就这样没日没夜拼命地赶,几次因为低血糖晕在家里,他发了火,她才稍微收敛,要不是忌惮他拦着不让画,这死女人恐怕早把自己耗干熬尽了。
“画屁啊,顶天了能值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