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死而已。
她握着那块三角形尖锐的玻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把我的尸体留给你们,说不定还能领到更多钱!”
说罢她举起右手,毫不犹豫地割向自己的脖子,玻璃划破皮肤,锋利割入肉里的滋味,她似曾相识,不过那时是恨,而此刻残留在脑海里最后的记忆。
是绝望……
六婆慌里慌张进来直骂人,“这刺头挺扎人啊,我钱没收到,还落下个死的,算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两姑娘跑急匆匆跟进来道:“六婆,外面好像有动静。”
“警察?”
“应该不是……”
“得,不管死的活的,先把人抬上车,赶紧走!”
男人扛起她,还未挪步,突然从铁门外冲进来几个黑影,拳腿飞快,犹如玉珠落盘,啪啪打得响亮。
六婆和那两女人慌忙关掉节能灯,向角落里躲闪,前面三个男人招架不住,直呼后面那人放下那累赘,加入混战中。
这时,一个带着黑色帽子和口罩的男人,绕过混乱的打斗,他脚步一重一轻,借着地上几束手电筒的斜光,寻到虚弱的欧阳妤攸。
单腿屈膝蹲下,轻手把她抬到腿上,怀里掏出一条手绢,包扎她的脖子,抚摸着她脏乱的额头,小声唤道:“妤攸……”
呃!
霎时声音被打断,粗犷的壮汉猛力踢他后背。
戴帽子的男人只是闷头抱着她,粗喘着气,狠挨重重几脚,却没有任何反抗。
“四哥!”
粗犷男人被人从后面踹倒,那人外地口音的普通话,匆匆护过来说,“四哥,好像有车过来了。”
“是从密林边过来的那些人吗?”
“好像是。”
他轻咳两声,点点头,“行……我们走。”
男人小心翼翼拿起她那只被玻璃割破的右手,放在嘴边,半响才缓缓放下,又将她重新轻放回地上。
这时厂房外传来轰隆车鸣声,二十多辆黑色轿车,像战队般列成排,浩浩荡荡堵在废场院外。
四个男人见状开始打电话叫增人,一回头,却见刚才那几个黑色的影子朝另一个方向撤走,六婆被这混乱的状况弄得昏了头,唉声道:“这女人什么来头,早知道这么麻烦,我才不走这一趟!”
粗犷的男人跺脚骂道:“操!不是说找不到这儿吗!”
“别说了,那边有侧门,先躲过去再说!”
漆黑厂房外,被几十道车前灯照亮,光线透过脏污的玻璃,让原本黑暗的通道亮堂起来,四个男人带着那老太婆和女人往侧门逃去。
莫莉气势汹汹下车,二话不说带人冲进来,纷乱嘈杂的脚步声沿着长长的通道,围追那群人,见他们已到出口,莫莉用对讲机呼叫外面的弟兄,里外围堵。
咣当一声,侧门敞开!
粗狂的壮汉刚踏出门,前后一张望,乌泱泱全是人,见情况不妙,放下肩上扛着的碍事女人,将她随意扔在杂草地上。
莫莉见状已不想再耗时间,一声令下,瞬间百余人齐刷刷冲向那寥寥七人。
一场实力悬殊的较量。
不消多时,几人很快被拿下。
季临川独自从远处走来,黑压压的人群给他让开一条道,莫莉让人擒住还在争抗的壮汉,转头叫了他声,“季总……”
季临川目光许久未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低垂着,似乎没办法相信,地上那团黑乎乎的小东西。
是她。
像扔在回收站旁的旧娃娃,满身的污渍。
脏乱的头发遮盖住脸,裙身敞开,整个脖子染满鲜血……
季临川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着,缓缓伸过去,僵硬的身体弯腰想要抱起她。
第一次觉得她很重很重,重得他手臂使不出力,根本连站也站不起来。
其实是他自己丧失了最基本的能力,还没缓过劲。片刻,待他咬紧牙关,重新把她抱起来,莫莉头脑清晰,果断对一旁的随从说道,“快送季总回城!”
“是!”
一天后,距离郊区最近的福宁医院,季临川已经守在病房近三十个小时,医生几次查房,委婉说明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他仍是坐在床边,一动未动。
下午莫莉拎着两个保温饭盒进来,劝他吃饭,季临川望向病床,只问道:“该掏的掏干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