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没力气继续撑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幸好有这个低烧可以用来当借口:“子东,你随便坐,我……去躺一会儿再出来。”
我向卧室走去,只听亚欧在问:“子东,你姐姐要紧吗?”
“不用担心,低烧只要不持续太长时间……”
我没有听子东回答完毕,关上卧室门,靠到门上,泪水一下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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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我为什么会爱上孙亚欧?
呵,我何必问自己这个问题。
年轻的时候,越冷漠的男人似乎越能激发起我们天性里那点渴望征服与被征服的欲望。爱上他的女孩子实在太多,我幸好并不是最狂热的那一个。
也就是说,我不是俞咏文。
她痛恨我,在她看来,我是终结她爱情的第三者。这一笔烂账,我实在无从分辨。我只能说,我与孙亚欧最初在一起时,离她出现尚有几年时间。
在别人看来,我是矜持的,而且有骄傲的资本,不会轻易为谁动心,不会动辄脸红心跳,不会莽撞进攻示好,更不会施展风情诱惑。
其实,我从来都不自视过高,只是从一个家教保守严格的家庭出来,把自尊看得过于重要,甚至干脆拿自尊当铠甲。我也从来没学会过如何才能做到风情,更别提将它当成一种武器。
我大概伪装得太好。这是一家上市民营企业,员工众多,没人知道我暗恋销售部里新来的那个最引人注目的男人。就这样过了差不多大半年,在年会之后,大家意犹未尽,又结伴去KTV,除了我,所有人都喝多了,全体站起来合唱一首歌,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到我身边,手环到我的腰上,到唱完结束时,他侧头亲了一下我的头发,来得十分自然,以至于我要有什么惊愕的反应简直就是煞风景。我坐回原位,心跳得像要蹦出胸腔,旁人都浑然不觉,选歌的选歌,猜拳的猜拳,玩得十分投入。
我觉得再待下去,不免会举止失态,跟身边人打个招呼,悄悄离开,然而他也跟了出来,牵住我的手,快步走出KTV,招手叫来出租车。
我坐上去,听他问我:“你住哪里?”
我处于眩晕状态,顺口讲了住址,他又问:“你那里方便吗?”
我搞不清这句话的意思,直愣愣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突然轻声一笑:“对不起,我误会了。送你回去好了。”
他若无其事,我却一下回过神来:他以为我先离开是给他的某个信号,所以他尾随而出;他其实是在问我是否独居,“方便”所指不言自明;他很快弄明白我处于迷茫之中,但也并不介意,似乎这种状况对他而言司空见惯。
我的脸热到发烫,突然说:“我与父母同住,还是去你那里好了。”
就这样,我把自己给了他。
不,不能算单方面的给,我也拿到了我暗自觊觎的东西——哪怕并不完整。我知道这根本不是正常的恋爱,可是暗恋太痛苦无望。就在出租车上,我已经意识到,以他的个性和这种与我搭讪的方式,我们根本不可能有我希望的开始,那么我宁可选择这样终结。
接下来是春节假期,他没有回老家,我有空就从家里跑出来,与他厮守在他租住的那个简陋公寓里,过了甜蜜的几天。
上班头一天,他闲闲地说:“在公司里,我们还是保持同事关系比较好。”
我听到自己镇定地回答:“我们不会是同事。我早准备年后辞职,换份工作。”
他有些诧异:“可可,你要想清楚。”
当然,这是一个临时决定,但我想清楚了。我想努力清除我们之间的阻碍。
不过,我辞去了工作,我们的关系也并没有持续下去。
他事业心极强,时常出差,甚至没心思抽一点时间经营一段不必付出太多的感情关系。而我侥幸保留了一点自尊,没有卑微到愿意放弃底线接受他的随传随到。三个月后,他出差归来,给我打来电话,我说我们不必再联系了,他默然,然后表示同意。
只有夏芸约略知道我的这段经历。她当时在北京读研,时常打电话过来开解我,而我也确实下了决心。
我与孙亚欧有差不多三年时间没有碰面。
我没有任何理由就辞去一份收入与前景良好的工作,上司跟同事通通表示不解,还好,没有人把我的离开与孙亚欧联系到一起。我回家后被父亲严厉教训,他从部队转业便一直在一家企业工作,从不怀疑自己会做到退休,完全不能接受我的辞职。妈妈跟我谈话问我原因,我无言以对。我匆忙之间找到的新工作很不如意,勉强忍耐两个月,就不得不另投简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