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禅盯着面前这双骨碌碌的眼,叹了口气,的确不能怪孩子,只是刚才那氛围让他心口一急,突然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不知道往哪儿吐。
“我语气冲,你别介意。”宋禅道。
“我不介意。”小九答得很正经,攥着拳的手松了松,紧张得出了汗,手心在裤子上揩了揩。
像个小大人。
一口气顺过来,宋禅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顿时开始心软了,加之想到他没有家人、妈妈又是……和自己挺像的。
算了,多聊几句,就当给自己增加亲和力了,宋禅看着小九,想着从哪儿聊起好。
还真别说,年纪小小长得倒是不赖,虽是个小男生,但眼睛生得很好看,眼眶大,双眼皮陷得很深,皮肤挺白的,但白得有点儿病态。
“多大了?”宋禅问。
“七岁。”小九答。
“七岁?”宋禅有点吃惊,从上至下看了他一眼。
一旁的宋南岸也看了过来,说:“看起来五岁的样子。”估计了个准确数字。
“七岁。”小九强调道。
“你这身高……这么瘦……”宋禅扯了扯嘴角,“营养不良啊。”
小九垂着头,一双深黑的眸子被睫毛遮住,没说话。
宋禅掀了眼皮看过去,瞬间懂了。
没亲人外加摊上个估计不怎么管事的妈,又是个男孩子,七岁能长到五岁的身高这还真得是自己想尽了办法吃睡才能长满的。
宋禅心底一阵唏嘘,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也心疼眼前这孩子,他这么说还不算狠的,只有自己亲生经历过才知道这几句话一点儿也不夸张,这孩子比他要更不容易些,那时候他已经十几岁了,而眼前这个才七岁。
凡是只靠自己是很难的。
“喝水吗?”小九沉默了半响,跑到那瓶摔地上的水瓶子旁捡了起来,瓶口在裤子上转了一圈,“还剩一些,不脏。”
剩了个五分之一,没全洒地上。
宋禅看了看瓶子又看了看小九,啧了一声。
一个七岁的小孩儿,遇事不哭不闹也就算了……捡瓶子的动作还挺熟练……做了很多年吧,可很多年又能有多少年呢,总共才七岁。
宋禅觉得自己的心刺痛了一下,盯着将水递在自己面前的小九沉默着。
“渴了就自己喝,”宋南岸接过了话头,看着愣举着瓶子的小九说,“他……叔叔现在还不渴。”
宋禅回过神来,“哥哥。”
宋南岸淡淡瞥了他一眼。
“我不渴,”小九舔了舔唇,将水瓶子倚靠着桌角放在地上,“那个人说不会给水了,我们有三个人。”
“这么点儿我们大人也解不了渴。”宋禅说。
小九回身的动作顿了顿,“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算了,谁喝都不重要,宋禅不再同个小孩儿犟,“那就先放那儿。”
小九的话显然还没说完,“我偷听到了,他们说要把我们运去云南,虽然我不知道云南在哪儿,但应该挺远的,他们说用车要二十几个小时。”
宋禅挑了挑眉没说话。
宋南岸显然被几句话给轻松吸引住,“偷听到的?”
小九笃定地颔首,“我听到了很多,他们说会用大货车运,还有你们,你们会和我们一起过去,你们会死。”
宋南岸眉拧得很紧,被运到哪儿去或是死不死并不重要,因为他从没想过所谓的黄爷的计划会成功,眼前的关键是在获救之前保护好孩子。
因而他并不太好奇小九还听到了什么,他有更好奇的问题。
“为什么你会到这间房来?其他孩子在哪里?”
三个孩子,偏偏只有一个和他们关在了同一间房,按理来说应该是三个孩子关在一起。
“我和另一个男生打架了。”小九老实答。
“绑了手脚呢。”宋禅道。
“上厕所的时候打的,他们被关在另一间房里,就在这后面一点,不远。”小九说,“我想看看我被关在了哪里……打架后就被送到了这里。”
“看清了吗?”宋禅急忙问,按理说不会离纺织厂那片儿太远,虽说被打之后他晕了过去,但没过多久意识便开始模模糊糊,能感觉到并没有走多远,更何况黄爷的老巢就在这儿,这么大的事必然不会弄到个自己不熟悉的环境下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