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们还在犹豫。
“赶紧啊!我儿子的命是你们耽误得起的?!”叶洁已经快要六十岁了,但精神气十足,只见她猛地一用力将宋禅扯到了医生面前,不由分说地便开始撸起宋禅的衣袖。
见现在的确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医生示意身旁的护士先带宋禅去做检查,自己则开始安抚家属的情绪。
“您儿子腹部和头部有多处都受到了严重撞击,”医生斟酌语言,“还是请您先做好心理准备。”
叶洁揩拭眼泪,情绪仍很激动,“血都有了能抢救回来的,肯定能!”
“现在还在做检查,您先别急。”医生继续安抚道,“等结果出来——”
叶洁斩断话头:“——他是我孙子,哪有儿子不可以给父亲输血的道理!”她是老一辈人,对现在医学的很多知识都不了解,只是一味地将老的错误的知识奉为圭臬。
医生愣了:“刚才那是病人的儿子?”
叶洁仍在说自己那一套:“检查检查!我儿子还在病床上!”
医生焦急出声:“不是,近亲间是不能输血的您不知道?”估计现在检查已经做完了。
叶洁态度很横:“怎么不能输了?那是他儿子,怎么就不能输了?!”
“近亲间输血……唉!我该怎么和您解释呢!”医生叹气,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这位倔强的老太婆,简洁解释:“血型虽然相同,但近亲输血会患移植物抗宿主病,发病率不高但死亡率很高!”
……
逼仄的房间中空气仿佛正在变得稀薄。
“那……那怎么办啊?” 叶洁愣怔,欲哭。
“唉。”医生连连叹气。
蓦地,先前带宋禅做检查的护士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张单子说道:“刘主任,血型对不上!”
医生怕是自己听错了,重问:“对不上?”
不是儿子吗?
“你……你说什么?”一旁的叶洁瞪大双眼,脸上的皱纹越发深了。
护士被问得一愣,她并不知道刚才被自己带过去做检查的宋禅是病人的儿子,重复道:“病人的血型……和这位孩子,对不上。”
宋禅僵着思绪跟在护士身后,整个脑子也卡在“血型”这一突发情况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是个婊/子!”叶洁缓了半响后嘴中开始哭嚎:“怎么能信婊/子的话啊!”
“宋家这是怎么了,要遭这么多罪!”说着她指着宋禅,怒目而视:“你和你妈都是扫把星!自己不干净也就算了还惹得我们宋家一身骚!我就说她一个婊/子怎么可能怀我们宋家的种!你……你们……你们赶紧滚!”说着似是用尽了力气,叶洁身形晃了两下,一旁站着护士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宋禅从头至尾一直垂着头,不动作也不说话,就那样站在原地颤抖着挨骂。
叶洁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滚!让你你那哑巴娘带着你赶紧滚!赶紧滚!”
最后一个滚字落音,宋禅攥紧了拳头跑了出去。
宋家肯定是不能再待了。
……
听完整个故事的宋姣冶语塞,沉默良久后说道:“这……整件事其实和你无关吧。”她是真没想到当年还发生过这些事。
“不重要,都已经过去了。”宋禅歪唇一笑,整个人是欢脱的,仿佛自己只是个旁观者,“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嗯。”宋姣冶轻轻点头,又问道:“那……徐姨呢?现在在哪里?”
宋禅一顿:“去世了。”
“我……对不起。”宋姣冶低头,谂知自己又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没事。”宋禅偏头,笑着摸了摸宋姣冶的脑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嘛。”
宋姣冶没说话。三人都坐在沙发上,沉默在蔓延。
宋禅扒弄了两下已经干透的头发,笑嘻嘻地打破僵局:“我说宋肥宅,故事也听完了,该去睡了吧?”
“嗯。”宋姣冶头一遭没顶嘴,安安静静地朝自己房间走去。
宋禅不太习惯地挠了挠头,看向一旁沉默的宋南岸,“那我也先去睡了。”
宋南岸颔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