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唇,一句话快要说完才想起那日在林琳柒的墓前,他说的那些关于父母家庭的话。后悔不已的的时候,厨房里的声音果不其然的小了下来。
“我爸可能没法赶来了。至于——我妈,端午的时候我回家见到她了。”顿了顿,他的声音低沉的像是飞舞的大提琴,莫名的沉重在空气中蔓延。
“她过得不错。林琳柒婚礼前她就找过我,她现在的丈夫是个老实人,两个人生了一个孩子。和拼拼你一般大呢,端午的时候结婚,可真是幸福的一家人。”
我从沙发上起身,环住他的背。
“这是高兴的事情。”
“可是拼拼,我高兴不起来。我……我……”他几度张唇又说不下去,只好长长的叹气。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夏署冬会在很久之前就注意到我了。
对于妈妈,我们是一样的。
爱而不得,恨又不来。复杂的很。
“你有我呢。”
“你说你那么大一个人,怎么什么心事都藏起来不说呢。你可以说给我听啊,我会哄你开心的。”
“嗯。”他轻轻的应着。
时钟在墙壁上滴答的走,夜幕来临,热气腾腾的饭食有了凉意。本该从公司下班回家的老爹却迟迟不见人影。
我心里泛起浓重的不安来。半个小时后这种不安演变成事实。
医院打电话过来说,老爹突发高血压,现在正在抢救中,打电话过来的医护人员还特别的嘱咐,让家属做好心里准备。
我全身发麻,像是坠入了深海里。冰冷的海水一下又一下冲击着躯体,我会失去老爹吗?我不知道。
夏署冬带我赶去医院,我在路上哭的泣不成声。
门诊大厅全年营业,里面来来往往的人模糊着一张张脸,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蔓延,只是嗅着,只是身处这里,便有无尽的悲伤涌出。
抢救室外,两道身影立着,一个是年轻的小姑娘,一个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年轻的小姑娘我认识,是很久之前的漫展上见过的桔梗,是那晚和我畅聊杀生丸和玲的欧阳好,是范明追求过一段时间的女孩,也是老爹包养的情妇之一。
女人我不认识,可她的眉眼和欧阳好的眉眼是那么的相似。我猜想,她应该是欧阳好的妈妈。
“你是拼拼吧。”女人见到我先声制人的发问。
我点头,心里想着,大抵是母亲撞见了女儿的行径,然后愤愤然的找上老爹……真是他娘的该怪谁呢。
只好苦笑。
“你都长这么大了啊。”女人上下的打量着我,说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看着我身边的夏署冬,又问:“结婚了?”
她的话问的太直截了当,简直就是劈头盖脸的袭来。我摸不清现在的状态,满颗心都在抢救室里的老爹。
倒是夏署冬上前一步牵住了我的手,礼貌的说道:“是的,我们刚领证。不知道……您是……哪一位?”
一直默默流泪欧阳好抖动着唇,她的脸色发白,“这是我……妈妈。”
女人似是不满意这样的解释,她上前一步,走到我面前。
她应当有四十来岁了,身形保持的还很好,穿着一件半身到小腿肚的裙子,脚上瞪着一双带跟的凉鞋。衣服不名贵,想来也不是什么富家的太太。
可是正因为她突如奇来的动作,我这才仔细的打量起她,越是细看,越是心惊胆战。
“你、你是……”我不敢相信,脑中浮现出一个活在相框里的女人。长发,大眼睛,黑白的照片,她的面孔美的让人难以忽视。
那是老爹珍藏已久的照片,而照片里的女人……是我的母亲。
“我是你的母亲,拼拼。”
我的脸色白了又白。十七八岁的时候,我常常想这辈子会不会还有机会见到我的身生母亲,见面的时候该说些什么话,她会不会夸赞我长得漂亮,还是会埋怨老爹把我养的这么不安生。
想过千万种的可能,却不曾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夏署冬也愣住了。因为夏署冬和范明是好友的缘故,我明里暗里的向他们俩透露些关于欧阳好的事情。范明不肯相信,还为此和我闹了别扭,他记恨着我,认为我含血喷人,最近的日子都是尽可能的避着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