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远方如实相告,“我们和陈记的往来不算密切,所以没怎么受牵连。”
林海“嗯”了一声,靠着车门沉思。
天渐渐阴沉,枯叶和破报纸在地上翻滚,他忽然想起早前陈三少在风里颤抖的衣角,心软是克制不住的,便抬脚往回走。还没走几步,就看见陈轩缩着脖子站在风里,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垂着头,孤零零的,连玩耍的孩子都不往他身前跑。
林海大步走过去,把三少爷往怀里扯:“站这儿干什么?”
“你回来干嘛?”陈轩一动不动地站着,用冰凉的指头掐他的手腕。
像个做错事又撇不下脸认错的孩子。
林海闻言不由嗤笑,捏着陈三少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陈轩用裹着血丝的眼睛回望。
林海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儿,拉着三少爷的手往回走。
却听三少爷苦笑着问:“林海,如果有一天,我在商会和你之间选了商会,你是不是也会像今天这样,把我丢下?”
风一阵紧似一阵,裹挟着细碎的枯枝败叶,他以为那是雪片,伸手拂过面颊才摸到淡淡的血迹。
“你试试看。”他手腕用力,把陈轩硬扯到怀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猜陈轩会气得跳脚,再不济也会虚张声势地发誓自己不会,谁料三少爷什么都没说,只把冻红的鼻尖抵在他的脸颊上蹭。
连个保证都没有,就像是以后肯定会拿林海当枪使似的,可林海就吃这一套,揽着陈三少的肩和人一起上了车,在车上还帮三少爷捂手。陈轩耷拉着脑袋打了个喷嚏,试探着往他怀里贴,再犹犹豫豫晃了晃腿。
林海觉得陈三少有话要说。
果然,陈轩见他不推开自己,开口了:“我之前说我有办法夺家产,其实……”
“其实你要用分会做赌注。”他了然。
陈轩大吃一惊,从林海怀里挣脱,又拱回去:“也不是做赌注,就是要你帮我。”
汽车开过一条小街,道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地上的积雪也没人铲,混着黑泥和冰渣。林海转头去看窗外乌云密布的天,感慨:“自从遇见你,就没碰上好天气。”
说完耳畔一热,陈轩贴上来讨好地亲他的耳朵。
“这时候就知道求我了?”林海瞥了陈轩一眼,“如果你嫁给我之前就把话说清楚,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他摸了摸三少爷的脸,“又得大病一场。”
“别咒我。”陈轩垂下视线,怪委屈的。
“我就奇怪了……”他不以为然,抱着胳膊问,“三少爷,你怎么就看上我了?”
“我喜欢你。”
林海不信,蹙眉轻哼:“说正经的。”
陈三少又打了个喷嚏,贪恋他的一点体温,冒着被责骂的风险贴回去:“因为你的为人。林海我知道,就算你讨厌我,也不会见死不救……你是个好人。”
“你不怕遭报应?”林海气闷,胸口钝痛,几乎忍不住推开陈三少的欲望,“我救你是好心,你却把我当成……”
“林海。”陈轩打断他,“你救我,难道不是因为我有机会夺回家产,让你的分会获得更多的利益吗?”
车里的氛围随着陈轩的话彻底变了,寒风穿透玻璃,将他俩从头到脚吹透了。
林海觉得有些好笑,他质疑陈三少接近自己的目的,陈三少质疑他救命的理由。兜兜转转,就算阴差阳错间成了枕边人,也逃不过谁也信不过谁的命运。
“云四,开车去东街。”林海很快回神,松开搂住陈轩的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陈轩应该是冷得厉害,巴巴地靠着他,强忍着打喷嚏的欲望,颤抖着搓手。
“哪有那么冷?”他嫌烦,睁开眼睛呵斥。
“就是冷。”陈三少的脸上弥漫着病态的红晕,脑袋靠在林海肩头抽鼻子。
林海心烦意乱,伸手摸陈轩的额头:“又病了?”掌心下热滚滚的,估摸着是先前被丢在街头时吹风着了凉,“三少爷,您可真是个麻烦。”
陈轩生着病,脑袋晕乎乎的,半晌才听明白他的话,慢慢变了脸色:“那你就把我丢下!”喊得中气十足,倒又像没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