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深浅_初禾(172)

2019-05-03 初禾

  遗忘,是因为被伤得太深。

  七年前的自己只有二十、二十一岁,与爷爷相依为命,感情经历一片空白,还真是容易被戏弄的年纪。

  洛昙深的感情史是一笔烂账,秦轩文甚至找到了洛昙深被一位情人控诉的视频。

  这位情人叫“平征”,他依稀还能想起来。

  想必当初的自己,也和平征一样。

  突然,他记起萧笙宁说的话——也许只有和喜欢的人做,你才会高兴。

  他轻嗤一声,竟有些好奇。

  好奇自己二十出头时居然喜欢过一个人。

  好奇自己居然被伤害过,以至于选择性忘了这个人。

  好奇“喜欢”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好奇和洛昙深做的时候,是否体会到了“高兴”这种心情。

  秦轩文方才很谨慎,甚至有些战战兢兢,生怕点燃他的怒火。

  但他并没有丝毫愤怒的感觉。

  虽然被人玩弄的确是件丢人的事,但今时今日,这样的小事早已不足以左右他的情绪。

  于他而言,好奇远多过愤怒。

  明漱昇的疯狂都没能让他选择性遗忘,明靖琛的控制亦没让他精神出现任何问题。

  这位洛家少爷倒是做到了。

  自己二十一岁时,是有多喜欢这四处留情的少爷呢?

  他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忽又想起洛昙深在摩托厂家属区被自己拉住手臂时浑身发抖、眼含泪水的模样。

  是因为害怕吗?

  害怕到那种地步了?

  这倒也正常。

  洛氏已经没落,而他今非昔比,洛昙深现在既有求于他,又怕他拿过去的事发难、报复,所以每一次见到他,都那么小心翼翼。

  一个薄情寡义,又胆小懦弱的人。

  他倏地挑起眉,感到一种奇妙的冲动。

  在夺过明氏的大权,将明漱昇投入精神病院后,他就再未体会过一丝情感的异样。

  三年来,心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一切情绪吞噬,黯然无痕。

  洛昙深的出现,居然勾起了他几分好奇心。

  秦轩文的调查到底只能查到皮毛,他与洛昙深之间是怎样开始,怎样结束,过程如何,恐怕只有当事者本人才知道。

  他按了按太阳穴,并未因过度思索而感到头疼,反而隐隐兴奋起来。

  秦轩文刚才问,是否需要与心理医生聊聊。他拒绝了。

  一直以来,他都不喜与心理医生接触。

  因为这一类精英人群,很容易就能窥探别人的内心,甚至操纵别人的意识。

  他处在现在的位置,怎么可能向心理医生敞开心扉。

  那段被遗忘的事,也许只有洛昙深能帮他想起来。

  洛昙深在G国待到了秋天,一方面因为走不开,一方面因为害怕回国。

  单於蜚因他而失忆,每每想到,胸口就一阵酸楚。

  研发工作很忙,不待在实验室的时候,他得不断与G国的投资人周旋,但只要空下来,脑子里就全是单於蜚。

  单於蜚一定已经查到过去的事了。记忆也许恢复了,也许没有。

  那些沉痛的往事,就像百害无一利的肿瘤,切去就切去了,没人愿意看到它们复发。

  如果一早知道单於蜚忘了他,他要么选择彻底远离,要么假装初遇,热切地追逐,将单於蜚过去给予他的温柔全部还给单於蜚。

  但现在,一切都被他搞砸了。

  他甚至不知道,回国之后要如何面对这个男人。

  “又在扮演‘思考者’吗?”辛勤从核心实验室出来,伸手跟他讨糖。

  他回过神来,看了看这个帅气阳光的年轻人,手探进衣兜里,却没有摸出糖来。

  “没有了么?”辛勤露出失望的表情,旋即又笑起来,“走,一起散个步吧,去对面的便利店逛逛。洛先生,我请你吃糖。”

  他从长椅上站起,笑道:“我在,还能让你们破费?”

  辛勤笑嘻嘻的,“老板,你人真好。”

  他眼皮一跳,对这样的评价颇感新奇。

  旁人大多倾慕他的容貌,过去夸赞他拥有的权势与地位,现在称赞他付出的努力与执着。

  但“人真好”这种话,他似乎没有听过。

  他不好,从前不好,现在虽然在慢慢改变,但也当不得“好”这个字。

  如果好,他就不会伤害单於蜚。

  “你知道的,我在其他实验室待过,被当作牲畜使啊!”辛勤说:“老板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不像咱们实验室,福利好,待遇好,虽然也累,但起码觉得自己是个人。洛先生,你真的是个很好的资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