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於蜚正隔着镜头,看着此时的他!
他的呼吸近乎停滞,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听觉上。
仿佛经过了一段极其漫长的时间,他听见单於蜚轻轻笑了一声——就像很多次他在电话里听到的那样。
然后单於蜚说:“随你。”
话音传来的一刻,他像是失聪一般,耳边剩下空旷的风声。
片刻,他用尽全力闭上眼,感到心脏破了一个再也无法愈合的大洞,心血一点一滴流逝,而一直支撑着他的生命力亦随着汗水与从伤口淌出的血一同流逝。
耳膜震动,眼睛与鼻腔胀痛欲裂,一口血从喉咙涌了出来,极腥极苦,仿佛是被碾破了、撕碎了、揉烂了的肺腑。
视频已经被切断,他听见明昭迟恶狠狠地咒骂着。
“随你?操!你有种继续看啊!你关什么?”
“好好好,随我是吧?我他妈巴不得!老子先杀了这个贱人,再去杀你!”
骂声越来越近,他知道,明昭迟正在向自己走来。
若说之前被扔进盐水洼里时,他还能够挣扎,还因为心里的那份记挂想要活下去,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那一声熟悉的轻笑,那一句冷漠至极的“随你”,已经将他的整颗心生生扯去。
他没有力气再挣扎。
“你他妈装什么死?”明昭迟猛地抓起他的额发,膝盖重重撞在他腹部。
架着他的人松开手,他根本躲不开,也懒得再躲,被明昭迟踹得腾空,又坠向地面。
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痛,他缩在地上抽搐,连自己正在流泪都不知道。
眼前是一片黑红黏稠的血,眼皮将合未合,就像血海在震荡。
他哆嗦着想摸自己的手腕,那里,曾经别着单於蜚送的袖扣。
“弟弟……”他声音轻得近乎于无,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
像是灵魂在低语,“你……真的……希望我……去……去死吗?”
“我做错了事……我想改啊……”
“我以为你……会慢慢……接受我呢……”
“你……一点也不想……让我活……活下去吗?”
明昭迟再一次走过来,扣住他的后脑,“你在哼哼什么?”
他全无反应,好似已经死去,剩下的只是一具皮肉。
明昭迟继续咒骂,“你想死就去死!绪哥想留你活口,我他妈可不想!你、单於蜚,我一个一个杀!”
听到那个名字,他木然的瞳仁忽地一闪。
“你个废物!”明昭迟喝道:“老子还以为你有点用处,你刚才也听到了,单於蜚说随我,随我!”
他抽搐得更加厉害,血大口大口从嘴里涌出。
明昭迟嫌脏,躲开几步远,“亏我还相信他对你痴心一片!哈哈哈,看来也不过如此,你都这样了,他连表情都没有变!”
说着,明昭迟竟然拍起手来,“我今天算是见识到单於蜚的冷血了。我说我那个心狠手辣的爹怎么会被赶下台,原来是遇到了更心狠手辣的人!我他妈就不该听绪哥的,拿你当诱饵,当什么诱饵,他会在乎你?”
他的眼泪与血混在一起,心中有个声音惨然道——我是诱饵。
只不过,上钩的是你们而已。
关掉视频的一刻,单於蜚握紧了拳头。
半分钟后,笔记本被摔落在地。
明昭迟想用洛昙深来威胁他,迫使他去G国。
但此时此刻,他绝不可能离开。
明靖琛和部分没有入狱的明氏旁系近来屡屡活动,等的就是他离开的一刻。
他哪里也不能去,甚至不能露出一丝动摇。
他没有弱点,没有软肋,任何人都无法拿捏他。
面对明昭迟,他神色分毫未变,就连冷笑都是游刃有余的。
他在告诉明昭迟,明氏依旧牢牢掌握在他手中,无论是明家的谁,都不可能在他眼前掀起风浪。
原本,他应该再与明昭迟说几句话,但洛昙深牵扯着他的视线,他很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有种不受控制的冲动正在酝酿。
他只能抛下一句“随你”,草草截断通话。
他走向窗户,玻璃倒映出他紧皱的眉头与绷紧的下颌。
前几日,他已经得到情报,“紫绪”出现在G国,必然是要对洛昙深动手。
秦轩文已经秘密赶去,但G国涉黑派系复杂,“紫绪”染毒,与其中多个毒贩集团有往来,始终没有真正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