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於蜚指了指厂区的方向,“嗯,有些摊位都已经布置好了。”
“带我去看看!”洛昙深几乎要跑起来,“我们也参加!”
单於蜚的目光很温柔,“好。”
从家属区到厂区要穿过一排排老旧的筒子楼,小孩们在狭窄的小路上穿梭,地上铺满了鞭炮爆炸之后的红纸,两人从嬉笑声与红纸间穿过,跑着跑着,洛昙深心里忽然亮堂起来,好像压抑着的烦闷不知不觉间已经消散。
不久前,当他将车停在家属区外面的支路上时,心情非常阴沉。
每次与何香梓见面之后,他都会低落一段时间,今日在家里憋得实在难受,才想到来找单於蜚。
见到单於蜚的一刻,情绪确实明媚了不少,此时和单於蜚一起跑着,精神更是为之一振。
一串鞭炮从筒子楼上坠下来,火光飞溅,他感到身子向右边一斜。撞进单於蜚怀里时,才发现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力道来自单於蜚手臂。
“说了我不怕。”鞭炮几秒就炸完了,他撑起来,调笑着看单於蜚,“你拉我干什么?”
“保护你。”单於蜚浅笑着说。
“啧,你还得意上了是吧?”他轻轻推了单於蜚一下,又勾了勾单於蜚的手指,“我发现你跟那些小孩儿一样。”
“嗯?”单於蜚似有不解,“小孩儿?”
“对啊。”洛昙深指了指哈哈大笑追逐着的小孩儿,“他们过年就开心,你也是。你看看你,把过去半年的份儿都笑完了。”
单於蜚抿一下唇,眼神认真,“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他们笑,你也笑。”
过了好一会儿,单於蜚才轻声说:“我不是因为过年而开心。”
洛昙深看到单於蜚瞳孔里的自己,心里有个地方隐隐约约颤了一下。
“到了。”单於蜚在挂满灯笼的厂区门口停下,“看到里面的摊位了没?”
洛昙深有些恍然,直到单於蜚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才回过神来。
“要进去吗?”单於蜚问。
“好啊。”洛昙深对厂区已经很熟悉了,从大门溜进去,见很多工人正在装点自家摊位,心头顿生感慨,“真没想到这里会有游园会。”
“初一我上晚班,白天有空。”单於蜚说:“游园会早上九点开始,我去接你吧。”
“接?”洛昙深抱臂笑道:“上哪儿接去?”
单於蜚正要回答,洛昙深眯着眼说:“上你家床上接吗?”
“你……明天除夕不回家?”
“说了陪你过年,你家就是我家。”
单於蜚想了想,“除夕我也上晚班。”
“我知道。”洛昙深道:“所以咱们今天晚上陪爷爷吃年夜饭,就算是过年了。明天呢,白天我和你去给爷爷买几件衣服,晚上你去餐厅上班,我来当你的客人。”
单於蜚摇头,“我给爷爷买了被子。”
“那是你的心意,还有我的心意呢?”洛昙深走到一个空着的摊位上,坐上桌子,“你答应过我,现在我是你男朋友了,大过年的,我不该给爷爷买衣服?”
单於蜚站在他面前,将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他肩上的红纸摘下来。
“就这么说定了。”洛昙深长长的眼尾弯起,晃着的脚突然勾住单於蜚的小腿,半是撒娇半是耍横,“除夕夜你们领班不会那么没人性,把你压榨到深更半夜吧?我在楼上房间等你,我们做完再回家。”
单於蜚温和地笑,“明天会很忙。”
“那我不管。”洛昙深扬着下巴,“我很急的。”
反正已经到了厂区,两人散着散着步,就去了废弃车间。
人忙着过年,却苦了流浪狗们。狗儿害怕鞭炮,全都躲在棉房子里。好在狗粮多的是,足够它们安然度过这个寒冬。
洛昙深逗了会儿狗,“走吧,回去给爷爷做年夜饭。”
天渐渐黑了下去,各家各户飘出菜香酒香,但鞭炮声和麻将声仍未断绝。单山海赢了二十多块钱,难得高兴一回。洛昙深将家里的事抛在脑后,也高兴。单於蜚端上一道道菜,三人围坐一起,听着外面的闹热,有说有笑地吃完了年夜饭。
直到将家里收拾干净,洛昙深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单於蜚捏着他的指尖,“怎么了?”
他长吸一口气,“难怪大家都喜欢春节。如果每年的春节都像今天一样,那我也喜欢。”
单於蜚笑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