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面容未见丝毫松动,嘲弄,“你在决定装病和怂恿容鸢在例会上跟我吵架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我过来看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女人的细眉皱紧,言简意赅地解释:“我没有装病。”
她是真的病了。
然而陆仰止看他的眼神更加简单,明晃晃就写着三个大字,他不信。
“发烧而已,随便是个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处理。别告诉我说江一言吝啬到连个医生都不给你请的地步。”
唐言蹊垂下眼帘,望着掌心的纹路,“没有。”
阿笙和表哥都待她不错,也为她请了医生。
只是……
“如果我不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她低声说。
男人眸色沉得更深了些,如深海的海底,透不进一丝光,“唐言蹊,你以为陆氏是什么地方,我是你什么人?”他冷冷开口,“你想见我我就该让你见?”
唐言蹊眨眨眼睛瞅着他,“没有啊,我又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过来。”
她不过就是住了个院嘛。
腿长在他身上,他不想做的事,谁还威胁得了他?
男人呼吸一窒,胸口无端端涌出更多的恼怒,“你就笃定了我会来?”
唐言蹊笑开,“你这不是来了吗?”
他猛地攥拳。
良久,脸色重新归于平静,“是,我是来了。”
唐言蹊听到他这句话的语气,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无法解释的慌乱。 这句话和前面每一句都不通,不是被她算计了的恼怒,不是看到她嬉皮笑脸的厌恶,更不是最开始还没进门就对护士厉声说叫医生来的担忧。而是,漠然,不起风浪的漠然,她再也无法撼动他的情绪
的漠然。
他甚至没有再刻意讽刺她什么,而是平静地走到她面前,双眸望着她,“既然我来了,那我们就好好谈谈。”
唐言蹊一怔。
那不祥的预感随着阵阵凉意窜进四肢百骸。
她却像被人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半天,才动了下干涩的嘴唇,吐出一个音节:“好。”
男人颔首,对她的配合表示感谢和满意,“我下面说的话你要记清楚,也好好想想。”
她费力提唇,“你说。”
“今天来,一是放心不下你的身体,二,也是想为了告诉你,我和清时订婚的事,希望你搁在心上。它不是个空穴来风的消息,而是不久以后,她真的会变成我的妻子。”
唐言蹊的心脏蓦地被人握紧,有森森白骨插进了血肉。
她僵硬了好久,才勉强一笑,无比肯定道:“你不喜欢她!”
“我喜不喜欢她是一回事。”男人从善如流地接过,竟没有否认,“但是我娶了她,就会履行一个丈夫的职责。”
他的话字字都如针挑断着她的神经,偏偏,却又正直得让人根本找不出错。
“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无用功了。”
男人的语调始终维持在同一个节奏里,不高不低,不远不近,却每个标点符号都存在感十足。
“不管你耍出什么手段心机逼我过来看你,我都不会再来。”
“唐言蹊,我们曾经是有过感情的,错过不是错,只是过了。最聪明的做法是好好利用这份感情的余温让我补偿你什么,而不是做尽令人厌恶的事,把它挥霍干净。”
他说得疏淡温和,不带零星的嘲讽讥诮,只是平平淡淡地把一些真相铺开在她眼前。
一滴豆大的眼泪陡然从女人曲线美好的脸庞上滑下来。
她还睁着眼睛,褐色的瞳孔上遍布着破碎的纹。
唐言蹊一直不信,在陆仰止说出这番话之前,她一直不信,感情是说变就变的东西。
他说完这番话,她才明白。
原来,他不是对她没有感情了。
而是他理智上放弃这段感情了。
他还爱她,从他会被她的病情“胁迫”着来医院探病,就能看出这份感情在他心里还是有些重量的。
但男人到底比女人理智很多,他有他的事业,家庭,责任,太多东西。
谁会为了“爱情”两个虚无缥缈的字放弃唾手可得的完美人生呢?
他有漫长的岁月去遗忘,他不愿意再把时间放在与她相互折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