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事关相思的身世……
她不得不查了。
倘若这份DNA鉴定是真的,相思真的是她和陆仰止的孩子……
思及至此,唐言蹊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忽然觉得茫然无力。
——那么这些年,他和她因为当年种种而衍生的所有矛盾都算什么?
已经走出这么远,早已不是想回头就能回头了。
可是这时候却让她发现,那些曾经让她以为一辈子无法跨越的鸿沟,都他妈的是个笑话。
唐言蹊扶着巨大的落地窗,低低地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大到好像在宣泄一种积压已久的情绪。
空中猛地炸响了一道惊雷,天幕上翻滚着浓厚的乌云,细密的春雨变成了瓢泼滂沱的水滴,砸在地面上,恨不能砸出一个坑来。
肖恩蹙眉道:“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大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明天再过来吧。要从这座小镇出去一定会经过刚才那条入海的河道,如果雨势太大,我们今天就出不去了。”
也怪他出门时没有看天气预报——毕竟在意大利这种一天能经历一遍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地方,大家都已经对多变的天气习以为常了。
“你说什么?” 因为雨太大,正牵着小女孩进屋的宋井冲着手机那头咆哮,“我不管你们怎么搞,是走水路用船运还是直升机,马上把医生和看护送过来,陆总的身体耽搁不起!我不想听什么河道冲垮了之类的废话—
—”
唐言蹊听到这话,脸色微变,眸里有锐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哪里的河道垮了?”
相思放开正在对着电话咆哮的宋井的手,小跑到唐言蹊身边,讷讷道:“听宋井叔叔说是进小镇的河道,连着入海口,每次雨大的时候这里就能被困成一座孤岛,偶尔灾情严重还会死人呢!”
唐言蹊闻言面色更沉,睨向肖恩和杰弗里,声音静中含威:“多久了?为什么不想办法加固桥梁拓宽河道?”
肖恩低着头不吭声,杰弗里也面露犹豫之色道:“大小姐,梵蒂冈虽然坐落在罗马城中,但我们……到底不归意大利管辖,也无权干涉人家的……”
话没说完,就看到女人眼里凉凉的嘲弄,“你不如再编个冠冕堂皇点的借口给我听?”
这件事如果上报给江姗,以她那副嘴硬心软的心肠。就算是动用Town家或是她娘家的财力,以慈善募捐的形势来整治,她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杰弗里道:“这是块硬骨头,墨少在这边住了这么些年都没啃下来,您就别蹚这趟浑水了。”
“什么硬骨头?”
唐言蹊问。
“这里是布莱恩家的地盘。”肖恩轻声道。
布莱恩家。
唐言蹊沉默了两秒,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上一代教皇,就出在布莱恩家。
教皇一旦当选便是终身制,直到死的那一天才能退位。而上一代教皇却提前退位,机缘巧合地刚好救了当年亟需帮助的江家,从某种意义上讲,布莱恩家是他们家的恩人了。
老教皇在十几年前就病死了,现任的布莱恩家不怎么参与政事,就拿拿补贴做做生意,偶尔教廷里发生什么大事时会露个面,几乎每次投票都弃权。
可以说是佛系贵族了。
“我没听说布莱恩家是什么独断专行、鱼肉乡里的恶霸。”唐言蹊道,“为什么他们对这件事视而不见?”
“因为布莱恩家的祖墓就在河道旁边的高地上。”肖恩无奈道,“如果要拓宽河道……”
就相当于要去拆人家祖坟了。
“每次涝灾泛滥的时候冲垮的都是地势比较低的庄稼田地,受苦的都是老百姓。”杰弗里也很头疼,“这件事圣座和墨少当年不知道想过多少次办法了,但是布莱恩家那边不好说话。”
像这种在一个集体里默默无闻没什么存在感的人,通常都很不好说话。
你也揪不出人家的错处来。
他们只是无所作为而已,算不上犯了多大的罪——毕竟那块地就是人家祖上传下来的,人家有权利拒绝。
女人细软的眉毛缓缓皱成了疙瘩,“我去试试。”
“别别别!”肖恩忙不迭地拦住她,“大小姐,以前不能去,现在就更不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