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乐一字一顿的说话,声音很轻,像是一片虚浮的羽毛,随时都可能被风吹走。李荧心里是一字一顿的疼,羽毛落进他心底,变成了□□利剑。
高乐抓着他的手说,如果你不习惯谈爱,觉得这个字对你过于沉重。那么我目前为止对你不会逾距,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
这话是以前李荧说的,他说所有来自书本和其他人口中的爱都不能使他感动,因为他会怕。小时候他妈妈那种畸形的爱让他恐惧,让他在痛苦里挣扎了很久。
现在有一个人,不期望你对他有同样炽热的回应,他愿意包容也愿意迁就。
他说如果你觉得爱对你来说太过沉重,我目前对你的感情仅限于喜欢。
为了不让你有心里负担,我可以不谈爱。
李荧鼻子一酸,眼眶里热起来,有盈盈闪闪的泪光浮现出来。他看着高乐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
原先的李荧就像一座建筑在荒野上的城堡,固若金汤,牢不可破。他坐在城堡里,小小的身子定格在盛夏的那一天,他抱着双臂做出保护自己的姿势,眼睛紧紧盯着紧锁的门窗。
他一个人过了很久,夏雨秋霜,春阳冬雪,一个日子接着一个日子,一年又一年,直到门外响起了声音。
那个人是一个嬉皮雅士,从来不懂循规蹈矩,也从来不按套路出牌。他拿着铜锤银枪,砸碎了窗,砸破了门,后来日光乍泄,无数纷繁的声音闯进屋内,把一团漆黑的屋子照的雪亮。
那人提着一杆银枪逆光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放荡不羁的笑容,可是他的眼睛里又有无数的温柔蜂蛹而出。他勾着嘴角,朝着他笑。
他说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李荧终年蜷缩的身子终于有了动摇。
他伸出手,他握住了。
城防轰然倒塌,万千碎石沙粒遮天蔽日,叫高乐的人带着他,一步一步走出漫无天日的黑暗。踩着过往的碎片,走向祥和柔软的未来。
两个人谈完话已经是夜里一点多,这会儿再跑回去折腾一趟,明天两个人谁也别想起床。李荧搬走的时候只带了换洗的衣服和常用的书籍,大多数私人物品还原封不动的放在这里。李荧问高乐要不要在这睡一晚。
高老板房子大,床也大。李荧问他是怕他睡不惯出租屋的这种小床,毕竟这个规格比起高老板的乳胶床垫实在低级了不少。
高乐看着李荧,目光真诚,说,“你睡哪我就睡哪。”
一句话说的李荧没了脾气。
在客厅沙发上拿了个抱枕进卧室,看见高老板像个小狗一样坐着,眼睛滴溜溜的跟着自己打转。
李荧把枕头放在床上,自己褪了拖鞋坐在床边,和高乐对视。“你看我干嘛?”
今天晚上也算摊开了自己的过往,让李荧也看到自己心里藏起来的那道伤痕,按理说两个人已经扯平了,可是高乐知道自己这道伤疤是被外人强行揭出来的,意义不一样,他怕李荧还没有消气,说话都刻意压低了分贝。
“你还生气吗?”
高乐眉毛耷拉下去,眼角也顺从的垂下去,模样看着无辜。平日里嬉笑怒骂都鲜活无比的人这会气场安静,乖顺的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小狗。
李荧摇了摇头,自顾自的给枕头换上新的枕套。他修长的手指抓起来枕头,刚把旧枕套拔下去,手里的枕头就被夺过去。
高乐一声我来,轻而易举的把枕套换好。他把换好的枕套放在李荧那边,自己把抱枕拿过来,搁到这边床头。
“你睡的惯抱枕吗?”李荧问他。
平常是枕头是平的,睡下去会塌一块,正好把后脑勺放进去。抱枕比较鼓囊,里面填充物填的太满,头枕上去会受到一个很强的反作用力,睡一晚上很不舒服。李荧原来想的是把枕头让给高乐,自己凑合一晚上,没想到高乐先把枕头抢了过去。
“有你在,怎么睡都习惯。”高乐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看了看李荧,往前挪了一点,和他靠的更近。问,“你真的不生气了吗?”
“嗯。”李荧目光垂落,不和他对视。
“那我抱抱你行吗?”
李荧还没说话,就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高老板手臂遒劲有力,抱着李荧,双臂收的很紧。像是怀里抱着一块失而复得的宝石明珠,得好好的捂在怀里,不能给旁人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