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不是没事的样子。陈非拦住了程伯的手,不戳破也不追问,只是温和地说:“手划伤就别进水了,你帮我把菜花切一切,这鱼我来弄吧。”
程伯没推辞地点点头,随着陈非的力道,站到了一边。
陈非刮弄着草鱼的鳞片,微微侧头看了眼一旁安静切菜的程伯。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睛定定地盯着砧板,好像全副身心都用在了切菜上。可是本是轻松的一件事,却被程伯做得如此用力,反而显出怪异来。这不得不会让陈非对“那个阿姨”、“那档养生节目”产生疑虑。
难不成那个阿姨还真是赵老年轻时的情人,两人曾经轰轰烈烈、惊天动地地爱了一场最后却一个去了台湾,一个留在大陆---这样的虐心狗血故事?陈非被自己的脑内剧场冷到。晃晃脑袋,说情人有点说不过去,那个阿姨的年龄看着最多像赵老的女儿,不过陈非想到,当年四十岁左右的赵老和二十岁左右的那位疑似赵老情人的阿姨两人在一起你侬我侬、山无棱天地合的情景,顿时又一阵恶寒。
“小凯,那个是几点的节目?”陈非正浮想联翩着,一时没反应过来程伯这“小凯”叫的是自己。
程伯没听到回应,纳闷地侧头,伸手碰了碰陈非手臂。陈非狐疑地转过头:“嗯?”
“想什么呢。叫你都没听到。”程伯把切好的菜都搁到框子里,擦擦手,说,“你说的那个养生节目是几点播的?我正想给赵爷弄点养生的菜式,可以去学学。”
陈非下意识地猜想程伯这是要去证实,想了想,说道:“晚上六七点钟的样子。”
程伯点点头,看了看外面已黑下来的天,竟擦了擦手,就要往外走去。
陈非愣了愣,程伯不会现在就去看节目吧?他下意识地拦了拦:“程伯,不做菜了?”
程伯顿住了,看着陈非手中抓着的鱼,好似才反应过来。他尴尬地笑了笑,走回洗手台边,应着:“做菜,做菜。”
陈非仍然没有多嘴多问,但心里早在设想着各种可能了。如果那个“台湾阿姨”和赵老有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会不会像赵老家族宗祠那样来刁难赵老?陈非甚至已经开始琢磨着该用什么法子来对付那个“台湾阿姨。”
晚饭的时候,赵平泉吃了有半碗多的饭,连连夸赞陈非做的汤开胃。饭后,在赵平泉的鼓动下,陈非硬着头皮坐在了钢琴后,弹起前不久吕博瑜教他的《梦中的婚礼》。自然是磕磕绊绊,错音、断音没个消停,可赵平泉却听得津津有味,一点儿要打断的意思都没有。
陈非偷偷瞄了眼倚在沙发里的赵老,见他闭着眼好似睡着了,但交叉握在胸前的手指,却是微微地随着音符,有律的动着。陈非收回心神,把注意力全都放进这首曲子里,不去想自己弹得有多糟糕,而是想着吕博瑜说的话:
“会弹钢琴不容易,但弹钢琴不难。”
“88个琴键88个音,都已经程式化地规定好了,你要做的就是,弹下它,然后组合它。”
“不要怕弹错,错了就继续弹。没什么事一开始做就能完全正确,我们允许犯错,练习的时候多犯错,好过正式表演的时候犯错。再者说,错了又怎么了,这只是弹琴而已。”
这声音就像在耳边一样,有让陈非专注下来的魔力。
当手从钢琴上移开时,陈非听到了“啪啪”的掌声。赵平泉笑着说:“进步很大啊。”
陈非羞赧地笑了笑,站起身,坐到赵平泉身边。
“下次吕老师什么时候过来呀?”赵平泉问陈非。
陈非被问住了,自从上次吕博瑜来过一次后,赵爷就把他记在了心上,没几天就要念叨一下,也会让陈非去请吕博瑜再来家里坐坐。陈非自然很开心地照办,可也得吕博瑜他有时间才行啊。
陈非挺纳闷的,吕博瑜就一个教钢琴的老师,怎么就忙得好像世界没了他就转不了似的。当然陈非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缠着吕博瑜,而且赵老的原话是:“一切看吕老师的时间为准。”他自然更不会去勉强。可这边陈非给赵老的答复“吕老师没空”时,反又让赵老惦念得更紧了。陈非刚想回话,就被赵平泉一手打断:“你可别说他又没空。”
陈非无奈地笑:“可不是。”
赵平泉像个吃不到糖的孩子般嘟囔着:“怎么这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