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我们写这篇报道并没有什么不良的动机,一切都是基于已经发生的事实,报道的主旨是还原真相,向社会呈现校园性侵受害者的伤痛,以达到警醒的意义。”陆夕寒顿了顿,继续说道,
“您上次在讲座里不是说过,我们应该做社会这条大船的瞭望者吗?用负责任的态度来守望社会,瞭望各种不利於大船顺利行驶的事物,我们在做的事情,不正是您教导我们的吗?”
马院长心里不由道,这句话是我化用普利策的名言,不是我说的!但眼前这学生不卑不亢,条理清晰,他不好以院长之威气势凌人,便收敛了火气,反驳道,
“我还教过你们,做记者要有责任感,你们写这篇文章,就没想过会给学校的声誉带来什么影响?对得起文华大学?我看你们就是利用学校的声誉给自己出名!”
张彬凯闻言气的要站起来,陆夕寒扯住他的胳膊,安抚住他,对马院长道,
“我们这样做不就是在对文华大学负责?如果我们自己都包庇罪犯,对外掩盖事实,让犯罪者继续残害其他学生,那才是给文华抹黑吧?我们自己揪出校园危险分子,社会反而会称赞我们有责任心,不是吗?”
马院长忽觉自己做了几十年演讲,竟讲不过一个毛头小子。他只好换了一条路线,
“你们未免太理想主义了!这个社会,有些事情不是你们有一腔廉价的勇气就可以解决的,等你们真正当上了记者,才会发现你们今天对我说的话是多么幼稚!”
林雪阳皱眉道,“如果记者失去理想,那还有什么意义?我记得您上个月刚给我们开了一个关于新闻理想的讲座吧?”
马院长一时恨不得问罪自己,没事儿干嘛开那么多讲座?!这倒好,学生都会拿他说的话顶嘴了!他张了几次口,都说不出话来,只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团委书记赵晋呵呵笑了几声,和气道,“好了好了。你们学生年轻气盛,我们都经历过那个年代,自然理解你们的想法。不过呢,”他话音一转,依然一脸慈祥笑意,“你们给学校造成不好的影响,这是事实,所以该处罚的还是要处罚。”
马院长借势道,“对!你们回去写检讨,等着院里的处分决定吧!”
或许是马院长真的被气到了,当天下午院里就开了处分,很快就在新闻院官网公示。
张彬凯被劝退,陆夕寒和林雪阳记大过,撤销之前的荣誉称号。罪名是造谣生事,抹黑学校。
这道处分在新闻院引起轩然大波,学生们气愤者有之,唏嘘者有之,庆幸者有之,惶惶不安者更有之。
陆夕寒刚被院里开完批斗大会,回到寝室又被杜昊成批斗。
“我早就劝过你,不要去那个镜心浪潮,里面都是一群疯子,为了挖掘到新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现在你被记大过,档案里都会记载,你怎么找工作?”杜昊成一脸恨铁不成钢,他也着急的要命。
陆夕寒正烦躁着,他倒不是很在意记过,但是张彬凯居然被劝退,这让他无法接受。
李耀文在一旁叹气道,“你之前问我那个袁升平,我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如此。早知道我当时应该劝劝你。”
只有王思齐愤怒道,“狗日的,凭什么给小夕寒这么严重的处分?那文章我看写的很好,一定是学校包庇那混蛋!真是太没天理了!我要给校长写信!”
陆夕寒急忙按住王思齐,“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想连累到你。我现在,只希望张彬凯学长不要被开除。”
杜昊成冷冷道,“你自己都被记了大过,还有空操心别人的死活!”
陆夕寒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没和他置气。他心里思绪万千,一时居然都想到去找政府伸冤了。但最后,脑子里还是浮现了顾柏时的脸。
不行,他不能给顾柏时找麻烦。
他忍住了给顾柏时打电话的欲望。
萧何上午从会议室出来后,想过那个档案的事情,当时他分明看到了陆夕寒的名字,但是这学生一直很乖,不至于犯了事。再说,学生的事情,他一个老师不至于全部操心。
直到下午,他从同事嘴里听说了处分的事情,才心知不好。
要不要给顾柏时打个电话?顾柏时似乎很看重那个学生,但是也不至于到为他向院长求情的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