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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xx年1月2日 阴
从很早开始我就在想一个问题:我是谁?我是萧清吗?不是,萧清只是一个名字,真正的叫萧清的人在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死于一场计划中的暗杀。我、还有以前的很多个叫萧清的人,只是一个个复制品。虽然我们都有着几乎一样的身体,有着几乎一样习惯,但是我们又是截然不同的,第一个复制人萧清性格激烈,他开始了这样一个近乎疯狂的补完计划;第二个萧清性格较羞涩沉稳,与修互相吸引进而相爱;而我,我似乎是个偏执狂,一心钻研定理,引导这一切的结束。所以我们很大程度上是不同的,但认为这样的似乎也只有我们自己。我不知道修是怎么想的,他对我很温柔,他爱着我,真的是这样吗?他看着我的眼里看到的是谁?他爱着第一个清,因为他是他的兄长;他爱着第二个清,因为他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孩子;他爱着第三个清,因为他是他的恋人;那我呢?他为什么爱着我?兄长?孩子?还是恋人?我只有修一个人,但是修不只有我……这样的我们融合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我不敢想,我只能希望这样的计划,这样的选择是对的……路快到头了,我只有走下去……希望到时能还给修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萧清。
……
日记到了这里,突然断掉了,变得零零散散,变得语无伦次,而且多数只有半句:
忘得越来越多……
我要记得,复制记忆……
定理已经完成了,证明上帝……
尽头,梦要醒了……
我们是独立的……
你会爱萧清吗……
要融合了……
修,结束这一切……
日记散了开来,纸张一页页的滑下,我怔怔地看着最后一页:
让你的爱
像阳光一样
包围着我
又给我光辉灿烂的自由
所有的纸瞬间散落,我紧紧地握着最后的一张,颓然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17 趟过一条永生的河
“牙床X光射线检查。”我答道。
“为什么?”男孩问。
“为了你的第三颗门牙。”
“您说的是什么意思?”男孩用舌头舔舔自己牙床上的空洞。他正面的两颗门牙早已经掉了。
“你有一颗叫‘额外齿’的牙,是一颗没有长出来的门牙。”
“我的牙床不疼不痒,您怎么知道它长在哪儿?”
“你肯定有的。”
“怎么会呢?”
“因为基因。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大概会有百分之一的人会生出多余的牙。这很平常。”
“所以我就应该长多余的牙?”
“很有可能。”我说。
“但也可能没有啊。”男孩幽幽地说,若有所思的样子。
“基因与基因显现并非是十分精确的一一对应关系。有的时候,虽然不会有明显的‘额外齿’长出来,但在你的上门牙的背后可能会出现一个牙尖,也就是所谓的‘爪齿’——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鹰爪。有时,在一对同卵双胞胎中,一个会长‘爪齿’,而另一个会长‘额外齿’。同样的基因,基因显现却不同。这一基因在双胞胎中产生相同的基因显现的概率并不算太高。你没长‘爪齿’,所以我们要拍个X光片看看你牙床上牙齿的生长情况。”
“医生会对我做什么?”
“也许是……外科手术,除非第三颗门牙给另外两颗就要生长出来的兄弟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我还是不明白。”
“这个基因并没有制造第三颗门牙,更准确地说,这个基因破坏了间叶细胞的正常生长过程,从而影响到牙板。通常在这种情况下,会有‘额外齿’长出来。”
“我不想做外科手术。”
“这由不得你。做不做手术只能取决于你牙床的情况。”
“如果是同一个基因,为什么每次它都会变化?”
“噢,清,这就是问题所在,不是吗?这就是问题所在。”
从恢复室里醒来后,小男孩就开始哭喊,还伴随着呕吐。我把他抱住,轻轻地摇晃,直到他停止哭闹平静下来。哭声转而变成了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