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有些忍无可忍了,克制地提醒了一声,“四弟,已经到亥时了。”
四少爷嘴唇抖了抖,一双圆眼睛泫然欲泣,“三哥务必要救我,上不了榜父亲会要了我的命……”
三少爷冷酷地说道,“再不回去,母亲会打断你的腿。”
四少爷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那蔫巴巴的样子活像霜打的茄子。林殊在一旁暗暗发笑。
却见三少爷脑袋后面仿佛长了双眼睛似的回望过来,她赶紧正色。
“这几日忙,忘记检查了,《辞海》抄得如何?”三少爷淡淡问道。
林殊:……
真、躺枪。
去书院的前一日,大老爷派人叫了三公子去书房。
身居尚书之位,机要繁多,就算是年假,也要不断迎来送往,难得有闲。大老爷对府里的事物过问不多,若说关心,自然比不上两位大公子在时。
那时大老爷还没当上尚书,清闲很多,便与两位公子最为亲近。可惜两位大公子一位早逝,一位外放,都不在府里了。
但若说看中,那自然是对自己的三子最为器重。三公子从小就有神童之名,聪慧过人,大老爷最为满意,可以说是悉心教导,三少爷自然也不负众望,年纪轻轻便有麟才之像。
大老爷时常与他商议朝政,三公子才识卓远,常有一些独到的见解,又心细如尘,对大老爷而言是一不可缺之助力。
只是这看中归看中,父子之间,终归是缺了一分温情,不像是父子,亦不像是长辈与晚辈,倒更像是盟友。
“父亲。”林晟睿行了一礼,林克己眼皮都不抬,只淡淡应了一声,将桌上厚厚一沓书信推到他面前。
林晟睿拿起来拆了两封,看了看,抬头问道,“父亲这是?”
林尚书敲了敲这沓信封,“这只是一部分,剩下的,一日之中尽数被毁。派人出去查探,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林尚书顿了顿,“这些信件丢便是丢了,只怕落到有心人手里大做文章……”
林晟睿神色淡然,似乎毫不意外,“父亲可有对策?”
“自然,不过万事具妥了,只欠一方东风。”林尚书意有所指地看着他。
林晟睿恍若不觉,依旧淡淡问道“父亲心中恐怕早有计较,此时唤瑞安来,可是有事嘱咐?”
三少爷林晟睿说话向来开门见山。
林尚书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绕弯子了,开口道,“临安仿字之术,若是我三儿为第二,便无人敢占鳌头,你可知我何意?”
众人皆知林府才惊绝艳的三公子写得一手惊天地泣鬼神的烂字,却只有一两人知道,那是因为从小便临摹他人的字,足以假乱真,久而久之便失去了自己的笔锋,下笔很容易看出端倪,故干脆以潦草之姿示人。
林晟睿没指望这件事瞒他多久,林尚书素有“探鸽”之称,说的便是消息灵通,自己府上那点事,又如何逃得过他的眼线?恐怕只是存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念头罢。
他没有拒绝,抽出两封信放入袖中便要告辞,林尚书却叫住了他,“瑞儿。”
这是三少爷的乳名,不知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叫过了。这么一声,倒让他有了恍然隔世之感,然而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常态。
“父亲。”
林尚书叹息一声,面容有些疲惫,“瑞儿,你可知这林府有你大姐一日,便一日不能从这纷争中脱出?”
林晟睿没有回答他,转过头从拐角处消失了。
这个冬天的雪终于要下尽了。
他望着满眼的冷清的雪白,在回廊上停住了,久久不语。
他还记得牙牙学语时父亲教过的第一句话,那便是:
忠义二字,必不敢忘。
- - - - - - - -
三公子在司成馆有自己的单间,在水榭边上,闲了就回这里悠哉悠哉地看书,兴致高了还会钓上一两条锦鲤。
简直是快哉似神仙。
公子是快将学业完成的人,自然不如刚进司成馆的学子那般幸苦,只偶尔与夫子交流一二。
司成馆的学子都是是贵子弟,而且要求严格,必须通过考核才可入学。
四少爷就是那些不学无术没通过考核的,渣渣,只有待在林府的宗学了。
三少爷文才过人,又精通六艺,这是整个临安都有名声的,只是三少爷性子喜静,除了相熟的几位好友或者同门,是不会见的,不然恐怕他那大象居的门槛都能被来访的人踏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