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苗拿起外套。
“你去哪儿?”
袁苗面无表情,“回家。”
“你不是答应了平平要留下来?”
袁苗不说话,把外套穿上的时候,摸到了兜里的那张纸,她想起来了,走过去,“正好,我也不用寄了。秦一凡说我要辞职必须要先经过你,但我觉得,直接和你交辞职信比较好。”她直接扔到茶几上,转身要走,让他扣住手腕。
“我们谈谈?”
袁苗站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不再喝点生姜蜂蜜水?冬天时,你不就爱喝这个吗?”
“不喝了,”袁苗平淡地说,“喝多了上火。”
他看着她。一霎那,袁苗似乎觉得时光从来没走开过。旧的环境、旧的人,一切都那么熟悉,仿佛昔日重来。
“你当时为什么会留下平平?”
她别过头,“那是我的孩子。”
他凝视着她,“宁可把他送到福利院,也要把他生下来?”
袁苗不语。
“就像今天这样,怕平平知道自己是他的亲生母亲,一辈子都不敢让他知道?”
袁苗最听不得这一句,“那你也是你害的。”
“在当时,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你都应该把孩子做掉。你却留下来了。你说,你不爱我?”
仿佛心底最隐秘的事被人揭开,她不顾一切的去掩盖。
“当时只是月份太大了。”
他看着她,不轻不重地说,“是吗?”
她说,“你以为怎么样?”
他站起来,走在她面前,离得很近,感受到她的气息,却并没有再进一步。“我以为,你是爱着我的。”
她退后一步,看着他,“不可能。”
他继续看着她,“不可能吗?否则,你为什么会恨我?”
“我早已经不恨你了,在我心里,你已经死了,无怨无恨。”
他的声调很平淡,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像五年以前的他,“当年你让人托口信,让我去,我没有去。我没有去,是我对不起你,我从来不否认,但你当时,为什么不让人告诉我,你怀孕了呢?如果你真的只是想着孩子,你可以告诉律师。即便我忘了你,你不正应该和他要抚养费吗?你为什么不呢?”
她低着头,不说话。
他继续说,“你说,你当时对我死心了。那你当时既然已经觉得我抛弃了你们,留下这个孩子,不是只会让他受苦吗?”
死静,似乎呼吸都不在。
“况且,即便是我真要抛弃他,你既然已经生了下来,不应该像普通人一样,怎样都要让我为孩子负责任吗?你为什么却不声不响的把他扔到福利院,从来都没有找过我。”
“还是你有什么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想法?”
袁苗不自觉地在抖。
“或者你知道,如果真的告诉我,我不会不管孩子。你恨我,在心里,你怕我不会不管你,你怕我因为孩子可怜你?”
“因为我要惩罚你。”袁苗的恨意到底让他挑动起来了,“我要让你知道后,追悔莫及。”
那些隐藏在心底最深处、平日自己想都没有想过的念头,就这么复活了。一旦复活,似乎如出笼的毒蛇,昂着头吐着信子四处游动,再也无法收拾。
他的眼瞳集中于她的身上,“其实你自己也知道,我会有一天回来找你的,对不对?至少你这么希望过?你说你再也不会爱我了,只是你再也不敢承认自己爱我了?”
袁苗的心怦的一声,仿佛从未怀疑的信仰突然崩塌。
“如果没有平平,我真的以为你一直是恨我的,只恨我的。可是……”他没有说下去。
“你是不是要说,我这么狠?居然拿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这个狠?”袁苗的声音发颤,眼泪落下来而浑然不觉。
诸一珩叹了口气,声音里有些苦涩,“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亦将回以凝视。你还记得这句话吧?”
☆、27-3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亦将回以凝视。这句话,当时还是大学里的青葱岁月时,她看见他写在本子上,她曾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意思。诸一珩当初就淡淡的说了一句,“你理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