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苗噎了一下,然后说,“妈妈要照顾姥姥啊。”
“那姥姥好些了吗?”
“嗯,好些了。平平,最近和爸爸相处得好吗?”
“挺好的。妈妈,我很想你。”
袁苗的心头涌上甜蜜的忧伤,平平说想她,她又何尝不想平平。
“妈妈,你在听吗?”
“在。”
平平压着嗓子,“妈妈,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你问吧。”
“妈妈你等等。”电话里传出走路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重新恢复了平静。
“妈妈?”
“你刚才是在跑步吗?”
“我上了楼。妈妈,我想,我想,”他停住了。
“想干什么?”
平平带着一点小心翼翼,“妈妈,上次我问过你,我想问他一下,我的妈妈去了哪里吗?”
袁苗仿佛遭遇晴天霹雳,她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扶着墙才稳住了身体。
“妈妈?”
“我在。”
“妈妈,你怎么不说话?”
“平平这么着急?”
袁苗心里散乱,刚才的甜蜜已经飞的无影无踪,平平再说什么,她只是应承,说的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
袁苗竖起膝盖,头伏在膝盖上,肩膀抖动,却不敢哭出声音。
晚饭的时候,袁苗的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不仔细看,看不出眼睛略微有点红肿。
她说,“妈,要不,我们回云城吧?”
这一阵子,平平被诸一珩带走、雷烨生病、自己也被卷入工作的纷争中,真叫喝口凉水也塞牙。距离曾若安的母亲上门催搬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吵架归吵架,撑面子归撑面子,这么住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她不想让曾若安为难。
雷烨没有吱声。
袁苗等了半天,又说,“您有什么想法,您说句话。”
雷烨的眼皮抬都不抬,“我能有什么想法?横竖都是你说了算、你作了主,你想怎么骗我就骗我。”
“妈,我没有。”
“还没有?我都被你耍得跟猴儿一样,你眼里有我吗?”
袁苗心里正不好受,一时没忍住,“您也别拿这话说我,我费心费力的,也不比谁容易。要不您说怎么办?我为了平平,讹诸一珩点钱?”
“谁稀罕要他的钱了?”
“那您说怎么着?我不该把平平生下来?我生他时,连您都没敢惊动,我吃这苦已经够多了,之后还把他送到了福利院,我和他的报应都够多的了,还怎么着?”袁苗原以为自己心里没什么,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还是有点抖。一低头,夹了筷子菜胡乱嚼了两下吞下去,才让泪没掉出来。
“我是怪你吗?我是觉得那姓诸的没有收到报应。”
“他儿子让我送进了福利院,您还要怎么报应?”
雷烨气塞,“那他拣了一个现成的儿子,怎么能算报应?这叫占便宜。”
袁苗控制着手,尽量平稳的伸筷子夹了菜,“妈,我知道您不喜欢他,甚至恨他,但是,他要平平、对平平好,总比不要他、对平平不好要强,是不是?”
“凭什么?他凭什么凭空白拣了个孩子?”
“要不您说怎么办?我和诸一珩打官司讨平平?别说我打的赢打不赢,就是能打赢,平平跟着我、连上个幼儿园都不能保证?”
袁苗从来没有把这扎心的话说出来。她平日总是想让雷烨宽心。
雷烨受了堵,就说,“那你就替别人白养了孩子,把他给姓诸的吧。”
袁苗本来不打算说什么,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就咬了口馒头,声音温和地说,“妈,我知道你不愿意,但平平毕竟是我和他的孩子,以后,不可能没牵扯。”
雷烨扔了筷子,“你是非气死我不可?”
袁苗手里握着筷子,平静地看着她,“妈,要不怎么办?我彻底不要平平了?当初你问我,为什么在江城坐牢、出狱后却还愿意留在江城。那时候我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平平要回来、说出来怕你伤心,就编了个借口,说我觉得江城更好生活。其实我从来都知道,平平是被送进了江城的福利院。您也是做妈妈的,您拿您疼我的心理去想了想,我能不要平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