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林哭笑不得地把她洗好的菜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经洗菜一役,沈安洵就好像打开了话篓子,捧着她的小碗想到哪讲到哪。
“做饭的阿姨从来不让Ann弄!我又不是两三岁了只会哭!”好吧,她的确不是两三岁。
“奶奶也坏!我的小鳄鱼被她拿走了!”这说的是沈眠的母亲。顾疏林第一次见时有一种莫名的,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沈眠当时刚出柜,居然也没为难他。
“依依姐姐对我很好,但是…但是…”小姑娘中文学得七七八八,简单的还会说一点,磕磕绊绊地顾疏林也能听得懂,这种不会说的,顾疏林就没办法了。但……
“姐姐。”
“Daddy没有娶依依姐姐啦!她喜欢Daddy!我也喜欢Daddy!所以我不喜欢依依姐姐!”
懂了,情敌。
“停……停一下Ann,你没有妈妈吗?”
“Ann的妈妈是Mrs.Hibbins啦。”
“那……”
“哎呀!Ann很惨很惨的!Mrs.Hibbins说我身上留下名字的纸条都没有,还是Daddy给我起的名字虽然Daddy还不是Daddy啦……”沈安洵把自己绕进去了,她一摆手把锅推给顾疏林,“uncle你怎么这么笨呀!”
顾疏林感觉自己聋了,哑了,随便怎么样了。耳朵边比装了□□还清静。
心里沤着的那一口气忽然就卸掉了,四肢都发软。
沈安洵见顾疏林不说话,扑过来捏他的脸。顾疏林拿开在他脸上作恶的两只手,瞧这那一地的碎片,问她:“还拼吗?”
小孩子兴致来得快去得更快,沈安洵这边点头点的飞快,那边拼着拼着开始天女散花,困了就直接席地而睡了。
顾疏林把她抱回卧室那儿,等到他再回去,只剩他一人的客厅里,那个大张着嘴的行李箱上抹了一层厚厚的胶水,粘住了顾疏林的眼睛。
他安慰自己只是看一看,就直接动手了。
他没想到的事情比他以为的还要多。
比如草稿箱里数不清的未发送信息,时间从六年前到前几天;比如收件人都是同一个;比如说随便哪一条都是日常的琐事,今天图书馆来了个新老师,明天我要去看斯诺克大师赛,接下来几个月每天只能睡五小时,斯坦福要比伦敦累许多,我也没有时间回国,今天被母亲喊回老家了,明天要去参加一场面试……
多,杂,代替了一个日记本行使它的职责。
比如,最后的那一条说,沈眠在收到他发来的第一条短信的时候,就认出他了。
徐振一通电话让他回了魂,他声音听上去气急败坏:“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现在才几点?三点半!离下班还一个半小时啊!已经在厕所排队化妆了!”
“哈哈哈哈哈徐振你冷静点。”
“笑屁,晚上沈哥要是也去你还笑得出来?”
“听你这意思,他是不去啊。”
“……你他妈。”徐振憋气,“我服了,现在赶紧想想怎么办!”
顾疏林幸灾乐祸:“你跟她们说啊,不好好上班晚上顾总不给进门。”
“怎么跟带小孩似得!”
顾疏林笑得更开心了。
时针缓缓逼近了五,顾疏林收拾好地上的拼图,坐到沈安洵旁边。
“uncle现在要出门了。”顾疏林指着钟,“Ann要一个人在家等Daddy可以吗?”
沈眠从公司回来少说要半小时。这次聚餐沈眠去不去倒没太大关系,但顾疏林是主人,他得尽早赶过去。半个小时里面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任何陌生人来都不可以开门,知道吗?”
沈安洵点头,这些小细节她早早得就被灌输过了。
“只有Daddy到了,让他自己开门进来,好不好?”
“那uncle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回来?今天不太可能了。
“明天我还会来。”
小姑娘的眼皮耷拉下去了。
“我和Daddy会有礼物吗?”
“……这样,那些玻璃瓶?”昨天沈眠提了一嘴。
沈安洵不依不饶:“那Daddy呢?”
“uncle明天带你去买好吗。”顾疏林站在玄关那儿调节锁链,缩短到只能打开一条缝的程度,“领带夹或者袖扣?阿玛尼最近不是新出了一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