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瑶专心写写算算,向北走过来手肘撑在吧台上看冬寻和她闲聊。
“哎呀,我们要是也能得一碗汤喝,感觉一整天都不会累呢。”宋瑶调侃着,看向向北的时候挑挑眉:“你说是吧季秋。”
冬寻在她肩上拍拍:“阴阳怪气的。”
宋瑶撇撇嘴:“我可没有。”
向北笑了笑,伸手拿掉了冬寻发梢的纸屑。
“......季秋,你炖的汤也端出来给大家一起喝吧。”冬寻说。
向北又拿起锥子和盲文纸,熟练的戳了一句话,将盲文纸推到冬寻面前。
冬寻伸手摸过去,摸着摸着脸色微妙的变化着,忍着没笑出来。
-那汤小姑娘家可不能喝。
这是什么话。
晚些时候到了下午,店里人越来越多,冬寻坐在琴凳上弹琴,向北就跟着店里另外两个服务员忙前忙后,一直到太阳西沉才稍微得点空闲。
他坐在离钢琴不远处的桌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冬寻看。
耳边是冬寻常弹的钢琴曲,他视线里冬寻被夕阳余晖温柔包裹,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指尖经过的地方黑白琴键无间配合,奏出谐和动人的旋律。
向北忽而想起冬寻教他弹钢琴的那段日子。
无论什么时候,在哪里,面对钢琴的冬寻总是这样轻而易举的就让他一颗心软得无边无际,像云追着风的方向,兀自飘摇,而后落在他眉眼间若有似无的笑意里。
冬寻大概也是一个温柔的魔法师,伴着春风徐徐而来,施展他与生俱来的神奇的魔力让周遭的喧哗都归于平静,人们胸腔里那一颗躁动的心也随之被安抚。
就像现在的向北,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
周围的客人陆续离开,冬寻的弹奏也告一段落,他从琴凳上站起来手指扫过黑键,和向北说话:“——季秋,你知道我看不见之后觉得最可惜的事情是什么吗?”
向北走到他身边,没有回应。
于是冬寻又说:“看不到谱子,写不了字,学盲文之前甚至都看不了书,那段时间没人和我聊天说话,我就感觉,”他轻轻合上琴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向北坐在琴凳上,顺势把他也拉下来坐着。
而后他打开冬寻已经盖上的琴盖,试探着按了几个音。
向北弹了冬寻教他的第一首曲子,果不其然冬寻突然止住了话头,脊背僵直坐在琴凳上,久久说不出下一句话。直到乐曲进入第二段,几个听上去不太谐和的和弦之后,他转了个方向面对着向北说:“原来——原来你也会钢琴吗?”
找了个地方停下来,向北拉着他的手腕在他手心写到:会一点而已。
“什么时候学的?”冬寻又问。
-弹得不好,你弹得好听。
冬寻却摇摇头:“你喜欢弹琴的话,以后也可以经常练习,熟能生巧。”
向北看着他满是笑意的眼睛,于是答应下来,在他手心慢慢写了个好。
晚上,向北收拾好自己,头发吹得半干推开了冬寻卧室的门。他把毛巾搭在椅背上,坐在自己的床边。
冬寻把看完的盲文书籍放在书桌上,又拿了几本放在床头书架,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他一边读,向北一边起身朝他走过去。
走到他身边站定,向北俯身在他面前笑了笑。
“怎么了?”冬寻问。
想了想是用写的还是语音朗读,最终向北选择了后者。后者比较快,聊天不会耽误冬寻看书或者休息。
一分钟后向北手机又传开了所谓的磁性男声:老板,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冬寻一愣,片刻后合上面前拿在手里的书,问他:“我的故事?”
向北想,以前作为向北问不出来的问题,不如就交给季秋来问。
-老板怎么想着要开这个咖啡店?
“看不见之后别的工作也做不了,恰好朋友的朋友有店铺要转让,我就接下来了。”
算是中规中矩的回答,冬寻答完自己斟酌着。
向北接着又问:老板,你的眼睛还能治好吗?
“眼睛啊......应该是可以治的吧。”冬寻说着,长叹一口气,又道:“可是我不太想治。”
向北几乎是立刻反问了一句为什么。
幸而系统男声并没有什么感情色彩,一句话问出来也不算是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