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一晃停了下来,晓夏起身冲了下去,上了对面的列车。她要到后街去,上咖啡店楼顶看看,看那儿是不是有一个温室,温室里是不是有一株硕大的秋荻草,那株小树一样的秋荻草,会哭会笑,就算无风,荻花也总是轻摇着,仿佛在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俺也来个小剧场:
狄野:老子还没抱过,你就抱上了。
覃奇:你不是抱过三次了吗?
狄野:哪有三次?就两次,还是在梦里。
覃奇:还有一次,在你家楼梯上……
狄野:她差点摔下去,我扶了一下,算抱吗?算吗?
覃奇:反正晓夏没躲,让我抱了。
狄野:尼玛……
☆、奇妖摄魂①
一口气跑到后街, 站在咖啡店门外仰头看向楼顶,昏暗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狭长的石板街上。
突然就看到了一只脚,然后又是一只, 两只脚晃荡着似乎要踩她的肩膀, 顺着那脚往上看, 看到一个人吊在门顶框上,脑袋耷拉着眼皮耷拉着,好象在低头看她,晓夏换个角度, 依然看不清脸,只看到他的舌头吐了出来, 吐得好长……
狄野站在楼顶温室里发呆,自己是一只没有妖法的妖,偶尔的魔力是借助了眼前这株神奇的荻草,至于下雨天不打伞也不会淋湿, 他以为不过是作为一只妖天生就会有的特异功能。
可刚刚在地铁站,看到覃奇抱着晓夏的时候,全身的血都涌了上来,那一瞬间他有了要毁灭什么的冲动,意念一闪, 他已伸出手,有两根荻草凭空窜出拉扯开覃奇,然后是更多, 一根根直立着连接成墙,将晓夏和他隔开。
他不知道是否有人看见,只顾着把晓夏送上地铁就仓皇而逃,努力了千年,以为自己早就成了真正的人。今天晚上才知道,原来身体里潜藏着自己无法驾驭的妖法,这种妖法一旦施展,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力量大到自己无法估量。
他清楚记得当时因嫉妒而起的念头,那就是毁灭眼前的一切,幸亏,他看到了晓夏惶恐的眼,他硬生生收手。
妖孽就是妖孽,再怎么努力,也成不了真正的人。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混迹人世?还执着得觊觎虚妄的爱情,如果晓夏看到那样的自己,就不会只是疏远,而是害怕甚至厌恶。
狄野苦笑着走向那株荻草,伸出手看着他说道:“如果毁灭你,我还会存在吗?”
那些金黄的荻花簌簌颤了起来:“你别乱来啊,难道你忘了十四年前的事?你不是永生不灭的。”
狄野咬一下牙:“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妖法,是无害的妖,我跟人唯一的区别就是我的命很长。我帮助过很多人,也守护过很多人。在后街安家后,这么多年我守护着这条街,守护着街上每一个人。可是,也许那一天我会失控,会毁灭掉我曾保护的一切。那么,我存在的意义什么?”
蓬松的荻花一个个缩了回去,小声说道:“你可以回一趟神农架,把潜藏的妖法全部施展出来,看看究竟有多大的力量,然后试着去控制。”
狄野紧抿着唇,荻花缩得更紧了些,可怜兮兮团着身子:“还有大毛和小茸,随着长大会碰到越来越多的问题,你不在他们身边的话,会出乱子的……”
“闭嘴。”狄野在主杆上拍了一下,“他们都是好孩子……”
荻花喊着疼颤抖着摇曳:“你越来越暴戾了,还打上人了。你当初也是好孩子啊,现在还不是出了问题?”
狄野沉默着,本来只是虚无缥缈的一缕意识,因为羡慕生而为人,经过许多许多年的努力才幻化成人形,又照着自己理想中的人类努力了许多年,每次看到残害人类的妖,都会毫不留情的下手,他因为没有妖法而有优越感,到头来,却依然是一只控制不住妖法的妖孽。
尖叫声突如其来直冲云霄,响彻整个后街,狄野冲出温室想也没想从楼顶一跃而下,所有的荻花都竖了起来,他摔死了吗?然后听到他轻轻落在地上,响起稳稳的脚步声。
他两脚平稳落在楼下的石板街上,自己也吃了一惊,抬头看一眼楼顶,大步向晓夏走去,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依然在尖叫,声音已经嘶哑,惊恐得大睁着眼,手指着那个上吊的人。
平地起一阵风,吊着尸体的绳子突一下打了个旋,带着尸体悠悠转圈,本来耷拉着的眼皮突然掀了一下,他扑过去抱住了她,一手护着她后背,一手把她的脑袋摁在胸前,轻声说道:“有我在,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