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我的人也很少,所以没关系的,好吗。”
没有想到,下一刻,他听到谢眺说:“也有人爱过我,我知道的。”
齐衡之唯有沉默,眼泪也沉默,眼泪也呐喊,他爱你,他爱你。
齐衡之就这样陪着谢眺一个月,在所有他能挤出来的时间,都穿着厚重的玩偶服陪伴在谢眺身边,齐衡之在记录。
他们畸形的关系始终需要解开,不管最后结果是聚是散,谢眺是否能够重新接受他,都必须给彼此一个断决。
他不能自欺欺人。
可…
齐衡之不是神,无法掌控结局,他只能将一切他能记住的东西用眼睛记下来,即使有一日他们必须分离,即使谢眺不能原谅他,他也有一点可以守在心里的回忆。
他想着,透过网格看谢眺的眼睛就有点热,可心也是热的。
在等待中,齐衡之生病了,他喉咙变哑,张口也说不出话来。
失语。
齐衡之又失语了。
三天后的早晨,谢眺吃过早饭后发现治疗换了一个房间,那个房间像个治疗室,有一把椅子,一面墙是玻璃,他看到齐衡之坐在他对面的房子里。齐衡之的桌前放着一个白板。
“谢眺,如果你能看到我,如果你愿意听我说一些话,你敲一敲窗户。”
齐衡之的眼睛看向这边,谢眺的心狂乱地跳动。
他走动着,齐衡之却没有追视,谢眺靠到玻璃边挥了挥手,挥动的幅度很大,齐衡之仍是没有反应,谢眺就知道了,这是一面单向玻璃。齐衡之在盒子里,他是一个被观察者。
谢眺站到了笼子外面。齐衡之看不到他。
他左右看了一会,低了头,看着此刻等待他的齐衡之。
齐衡之不像齐衡之了。穿着虽然还是那样的端正整洁,那件衣服谢眺记得,谢眺曾经抚摸着他的肩膀,帮助他整理衣服上细微的褶皱。那时候齐衡之的身体是鲜活的血肉,健康高大。
此刻那件衣服却大了,虚虚笼在他身上。他的面容有挥不去的倦。谢眺甚至远远地看到了他的白发。
被接到医院之后,就再没见到齐衡之了,没想到相见一刻是这样,谢眺的心里涩了。
“笃…笃…笃…”窗户被敲响的声音响了起来。
齐衡之的心真的落到了实处。他笑了一下,欣慰却拘谨,像一个被老师检阅的学生,低头在白板上开始写字。
“我这几天声音坏了,说不出话。”他没有再让谢眺敲窗户,差不多写两行字,就转过来给谢眺看。
“曼丽说也许是我的失语又犯了,所以原谅我只能这样跟你说话。”
“…谢眺。”
齐衡之的声音!像砂砾一样嘶哑,艰难地开口,像是生生撕开了充血的喉咙,发出了难听,晦暗,却绝望欲泣的呼喊,这呼喊却很克制,通过房间的收音设备传过来。
“我害怕我写太慢,你不愿意看。”
谢眺敲了敲玻璃。
那边,齐衡之笑了,笑比哭难看。
“你真好”
“我麻烦了李医生给我们安排这样一个房间。”
“坐在这个房间里,你能听见我,看见我。”说话对齐衡之来说太勉强了,他停下来,再开口那声音还是刺耳:“我不看不到,听不到,只有一个人。除非你愿意看我,”
“这像不像以前我对你那样”他望向那面玻璃,嘴角那个弧度还在,眼却缓缓闭上。
“永远是你在等待我的注视,而我什么都不知道。”
“对不起”那声音带着血。
“我想体会,我曾经对你做下的残忍的事情。自从你离开,我一直在找赎罪的机会。”
“但我错了,原来我犯下的错误是这么多,罄竹难书。让你受了这么这么多的苦。”
“治疗辛苦了。看你一天天好起来,是我这段时间最开心的事情,让我知道那些伤害仍能被弥补。”
“其实我应该等你了,就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这样你才不会受我影响,会慢慢好起来,是吗。”
齐衡之想露出笑容,却牵动着引发一阵咳嗽,咳得撕心裂肺,好一会,他缓了过来。
“你那天选项链的时候我看到了,谢眺。”
“我不知道该痛恨自己,还是该庆幸,你还愿意挂那个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