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么一说,宗政良有几分惊讶地瞪大了眼,但他没有表示反对,相反的,桂秀峰的脸红,和尾音里的轻颤,都让他想要再多听几句逞强的领土宣言。
“就是说,我拿了桂家的钱,便是桂家的人?”
这样的提问方式颇为狡猾,效果也相当明显,因为那少年一边低头拽袖口,一边当即回应说:“不是‘桂家的’,是‘我的’!”
好得很。
总算一个没忍住低声笑了出来,宗政良点点头,没有再辩驳半个字,而是抬起手来,把有点要松脱的领扣帮对方重新扣好。
老实讲这个动作有点太过亲昵,若是十分纠结于自己的身份地位的人,怕是会当即打开那双胆大包天的“下人的脏手”,但桂秀峰没有,他并不觉得宗政良是下人,他早就不那么认为了。如果非要找到个拒绝的理由,那就是这男人手上温度太高,让他从喉结都开始被传导着逐渐发热,怕热的少年往后撤了半步,白了对方一眼,看了看对面高大的穿衣镜中的自己,然后有点生硬地直接转移话题。
“你一直穿洋服,不觉得太硬了吗?哪儿哪儿都有棱有角的……”
“习惯了就好。再说,洋服更适合这个。”掀开衣襟,示意了一下里头暗藏的枪匣,宗政良微微侧身靠在门框上,两手交叉抱在胸前,略作思考,继而稍稍眯着眼,看着镜中的桂秀峰,看着那一身如水的雪紫色丝绸的年轻男子,迟疑片刻,终于把想问的,问出了口,“二少爷,可能……对你而言实属冒犯。可我还是想知道。在你心里,我‘喜好’的那件事……是‘无伤大雅’?还是‘罪不容赦’?劳烦二少爷无论如何,给我个明确的答复。”
被问到那个问题的时候,桂秀峰的反应,在宗政良意料之中。
不只是脸红,还有紧随其后的逞强。
那漂亮的家伙笑了一声,跟着,便沉默下去了,像是在思考回应的言辞,可最终得到的结果,只是一句淡淡然的“不知道。”
“不知道?”宗政良重复。
“凡事都要解释多清楚?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很理所当然地说着,桂秀峰回过身,却又没有足够的勇气和那男人四目相对,但这显然太丢面子,最终,倔强的二少爷干脆几步走到宗政良面前,抬起头,视线集中在那张太有男人味儿的脸上。
宗政良论面相,并不是时下里最受欢迎的美男子,肤色不够白`皙,眉眼不够俊俏,面庞不够温润,如果是张圆一点的脸,温和些的五官,再加上两撇修剪整齐的小胡子,并且没那么高大健硕的话,兴许可以算是风流倜傥仪表堂堂。但他并不是那样,那轮廓硬朗的脸,凶悍的眉眼,包括胡渣,包括喉结,包括结实的胸膛,和煞气藏也藏不住的枪……
枪的威力和那男人用枪的样子,桂秀峰尚未见过,但他知道那胸膛的触感。自己作死去夜袭的那天,被压在身下的记忆总也不能消失,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已经碰过的,就是难以忘记。
然后,面对着这样的一个男人,被问到如何看待他的特殊喜好,被那双拿枪的手揉`捏过的桂秀峰,除了羞与怕之外……最不能承认的,大约就是一种莫名的冲动了吧。
他满脑子都是幻想,幻想着那个晚上对方并没有停止,虽然继续下去会让他吓得哭出来或者反感到吐出来,但和更为强大,强大到实力悬殊一目了然根本不具备赢的可能性的对手在一起时,直接躺下亮出最柔弱的部分表示屈服,大约是最佳的做法。
桂秀峰嘴上也好,行动上也罢,都是不可能屈服的,他只是在幻想自己屈服了。这幻想不受控制,尤其是在两人之间的关系日趋缓和之后。
人,果然是奇怪的玩意儿。
“你爱怎样就怎样吧,跟我没有关系。”突然间有点淡淡的沮丧,桂秀峰收回视线,再度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只要你别把那些出来卖的带到我家里,就随便你。”
“当然不会。”宗政良忍住了一个笑。
“另外,你要是染上什么恶心的花柳病,就给我滚。”
“一言为定。”这次,他没忍住,点点头,宗政良扬着嘴角,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上下打量了一遍锦衣华服的少年,用那低沉的嗓音说了句,“二少爷这么穿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