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哥:“你这话说的,那你不也没去看吗,你怎么肯定?”
伯鱼毫不退缩,他温和又坚定地说:“你是道听途说,你说的我不信。”
鸡哥楞了一下,有点生气了。抱着书包挪了几个位子。
在伯鱼后面几排站着一个单肩背包的大男孩,他的书包做得像条龇牙咧嘴的香蕉船鲨鱼,男孩儿身量高挑,穿身港风的衣服,白体恤和茶色法兰绒的衬衫,胸前一枚小木头挂坠,下面一条收脚的工装裤。他打扮得潇洒,人长得也精神,头发扎成高马尾,紧紧的,头皮都束得青白,使得眉眼的线条往上走。
卫论挑着一边眉毛斜着眼睛看前面这两个短暂争吵分开的人。
伯鱼在维护他。
他从来没想得到的。
那一瞬间经历了几天疲惫和难受的卫论突然很想笑,不是如释重负,而是一种可怜。
他在可怜自己了,可怜被伯鱼维护的自己,也可怜维护自己的伯鱼。
卫论大步流星地走下去,走过三级台阶,在鸡哥惊讶和尴尬混杂的眼神里大马金刀地坐在伯鱼身边。
他重重一坐,伯鱼的眼珠子要飞出来黏他身上似的。
伯鱼都不能描述这种惊喜了。
“——卫论!”他想大声喊他,又意识到自己在教室,飞快捂了嘴巴,双眼滴溜溜地转,“你回来啦!”
我好烦这种眼神。卫论心想。
让我变得心里很软弱。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怎么了,和朋友吵架了?”
他明知故问,说话的时候还杀了鸡哥一眼,鸡哥变成鹌鹑,把自己当个钝物,入神地看着课本不吱声。
“没有没有。”伯鱼摇摇脑袋,“就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俩中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好像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抵是分别之后带来的思念远远胜过伯鱼心里不安分的碎碎念。他其实没想得通,褚福柔给他一个有喜欢的人就赶紧告白的建议——具体操作不是她来,她当然可以说得毫无负担,但是伯鱼不行。
没想得通,但是他喜欢和思念是没变化的。除掉了所有伯鱼爱慕的心情,卫论还是他在同龄人之中最欣赏的人。他理所应当对其付出自己的甜蜜。
卫论像是刚刚赶路回来,他在座位上左右磨蹭一会,可能觉得不舒服,索性站起来和伯鱼告别:“我回宿舍冲澡,晚饭你找我吧。”
“好。”伯鱼迅速应允。
傍晚彩霞是金鱼群的鳞光,一片华亮的金红色,伯鱼又看见云层里黑色剪影的飞鸟阵阵,大地和天空之间的风有种海藻般的热气。
卫论经常洗完澡不把头发吹干,现在他的黑发就半干,贴在脸颊两侧,被卫论不耐烦地撩到耳朵后面挂着。
他不说话的时候,这个样子真是个文静的大美人。
伯鱼一个下午什么也没写出来,他回宿舍放包,然后穿过收被子的男士们到卫论宿舍楼下等他。卫论下来给他拎了一大包东西,糕点果脯,都是伯鱼喜欢的东西。
他们俩经过几天之后,又腻歪在一块儿了。
若非有心人,看不出来猫腻。伯鱼几次觉得自己对卫论的心思昭然若揭,但学校里举止亲密的直男们成双成对,他和卫论根本不算什么。
卫论身上有浅淡的树木的味道,是很清透的。
伯鱼:我已经变态到连卫论身上的味道都喜欢得要命了。
学校里的新生很多都没有见过卫论,不知道这个中长发男子的做派,见到了都觉得有些惊奇,一路上卫论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他自己烦得要命,臭着一张脸和伯鱼并肩而行去食堂吃宽面。
伯鱼路过水果店,进去要了半盒新鲜哈密瓜。
一碗素淡的宽面,上面盖着厚厚的海带,是伯鱼的喜好,对面一碗红色飘荡,是卫论的特色。
伯鱼把他的厚实酱色的碗和卫论的碗摆得对齐,他懂什么摄影构图,只不过是觉得这种恬淡的生活日常画面他极其喜欢,两碗面两个人,两双筷子,是完美的。
“我听了你的新歌了哦。”伯鱼跟他说,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我很喜欢,我很喜欢这个词。”
卫论的头发干透了,他从手腕上解下来一段皮筋扎头发,把黑色的头绳咬在齿间。
他牙齿雪白整齐,咬着一段黑色的头绳,石榴红的嘴唇丰润而柔软,低垂着眉眼,看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伯鱼顿时被要了一条小命,双颊通红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