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撵摩托酸菠萝_作者:承德皂毛蓝(65)

2019-03-13 承德皂毛蓝

  卫论对面突然坐下来一个人。一身清漆的难闻味道,像一个行走的泄漏的油漆罐。

  “兄弟!”吕冀安把怀里三五条黑布包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物放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一碗红油抄手落下来。

  “兄弟!今天去哪逍遥快活去了,烟熏妆行啊!眼线很有水平!”

  卫论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困得发毛累得掉渣,打人的手举不起骂人的嘴张不开,只恹恹丢了一个“滚一边儿去。”

  外面在下雨了。

  伯鱼把自己秋天需要的毛衣翻出来堆了满盆,抱到一楼的洗衣房里清洗,

  满院子是叮叮当当的清透的翠绿,榆树和杨树的叶片在雨下震颤,颜色特别重的广玉兰看着就很苦,低矮又茂盛的是枸骨、海桐和苏铁,像运动迟缓的某种大体积海底动物。

  清甜凉爽的树叶味。

  伯鱼等待洗衣机结束工作,蹲下来抱着膝盖在台阶边抬头看雨。

  他看不见白白的雨点从哪里来,天空中一个根本看不见的点。

  伯鱼把手机放在旁边放龙胆紫的《Be Water》。这是他现在最喜欢的歌手团体。旋律不快,节奏很和缓,他喜欢娓娓道来的方式。

  “他来自覆盖着白雪的山顶 他来自容纳百川的大海

  他路过了绿色的田野和丛林 通过工厂来到了这座城市

  他的颜色天生是透明的 他的所做和所为是无形的”

  伯鱼开始晃脑袋了。

  脚边窸窸窣窣传来一点软体动物穿过叶片的声音,伯鱼低头,和一只姜黄色的大猫四目相对。

  大猫一身厚实的姜黄色皮毛,一双姜黄色的透亮眼睛,庞然大物似的,走路像头老虎。它看起来很干净也很强壮,身上没什么味道,也并不怕伯鱼这个摇头晃脑的人类,抖了抖胡子走到伯鱼身边。

  下一首是J Dilla的《Sounds Like Love》,跟着嚯嚯鸡伯鱼知道了很多优秀的制作人,他很喜欢这种旋律的表达方式。

  大猫到伯鱼身边坐下。

  伯鱼的视线落下来,语音柔和的:“你干什么呀?”

  大猫转头看他,并不说话。

  这个午后卫论又去实验室泡着,伯鱼觉得很无聊,没什么事情好做,唯一的期望就是等待卫论结束,他和大猫四目相对,他自己首先把目光移开了,放到大猫丰满的胸`脯上:“你下午不无聊吗?”

  大猫抖抖胡子。

  伯鱼的目光又移到很高的地方去,走廊上布满灰尘的灯和蜘蛛网,他突然想到猫会不会寂寞呢,有些礼拜天的下午对于猫咪来说也是难捱的吗,那礼拜一到礼拜六它们会觉得无聊吗?每天除了等待下课回来喂它们的学生,它们还干什么呢?

  雨声不止,伯鱼又低头胡乱猜测了:“你知道自己是猫咪吗?还是你觉得自己是人,我是猫咪呢?你觉得我们俩有没有区别?”

  大猫对伯鱼的问题感到了厌烦,它没有闲心去管一个低级人类的迷思,大猫高高竖起尾巴,转身蹿进了走廊深处。伯鱼嘟嘴,抱着腿继续等待洗衣机工作完毕,过了一小会儿,那只大猫居然又摇摇晃晃地走了回来,一身的胖肉活像穿了轮胎,抱着一定很暖和。

  它回到讨厌的人类身边蹲下。

  “我给你一张票,你下礼拜来不来看我演出呀。”伯鱼询问它的意见。

  大猫眼角耷拉着,眼神恹恹的,很不喜欢伯鱼多嘴多舌。

  25.

  海松色的地板。

  我不紧张。伯鱼深呼吸。

  珊瑚红的帷幔,奶油的流苏。

  我一点儿都不紧张。伯鱼默默地平复呼吸。

  黄水仙、鼠尾草、桑葚和胭脂色的大块澄净的玻璃拼成单面的万花筒,高悬在头顶。

  嚯嚯鸡,褚福柔,卫论,甚至鸡哥和胡桢都在下面,木琵琶给的票特别多,鸡哥帮木琵琶找观众甚至还在哲学院的老师中间发了几张,有多少人会来就不知道了。

  伯鱼手心冰冷湿滑,一手都是汗,他甚至怀疑自己握不住唢呐。

  他轻轻闭上双眼漫长地呼吸,却没能制止牙根突突的跳动和酸痒,这种痒让他浑身不自在,好像泡在酸梅水里一样。他明明没有任何意图,却想要去厕所,大概是想要去撞厕所的墙吧。

  搭扣太紧,所以才呼吸不过来的。伯鱼默默地想。是这一身暗花复杂的改动后的中山装让他透不过气来。伯鱼把手腕处的袖子处理好,盯着自己瘦弱的手腕看,三条细细的蓝线从手掌和腕部交接的凹口伸展向下,手心是一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