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鱼心里想:那还是不一样的。
但他没再说了,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给对方徒增麻烦而已。
“初期中期答辩我记得给卫论立的分数应该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就算是最后出了问题,拿一个中间名词也够好的了。”木琵琶说,“起码对于我来说够好。”
他话里的意思伯鱼不用问都明白,中间名次对于他们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名次,但那绝对不是卫论想要的结果。
他是个绝对刚强的人,宁折不弯。
如果我真的帮得上忙的话就好了。伯鱼暗暗埋怨自己。
“啊,那个,我们这次还是要办拥抱活动,下个礼拜吧,你看你能不能匀出时间。”木琵琶喊住要回房间去练习的伯鱼。
“我随时都有空的。”他这样回答。
每天不和卫论一起行动,他能把二十四个小时过成两天。
第二天伯鱼特地去看了答辩的评分表,从头到尾没有卫论那一组的名字。木琵琶说的并不对,卫论不愿意屈从于这样一个苟且的结果的方式不是向老师要求更多的补偿,他的方式是索性就干脆不要了。
他带着组员退出了最终评比,直接撤项。
之前伯鱼设想过很多种方法,卫论神通广大,看着无所不能,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抓到了那个作恶多端的人,然后全校通报他的恶劣行径,卫论继续拿下高分,圆满结束。或者老师选择相信,卫论补交材料,没有那么高的分,但还是皆大欢喜。
可是他心里知道卫论其实是不会愿意的。
他最终的成果,就是一张没有他名字的评分表。
空旷又无奈的怅然在伯鱼心里弥散,他和洗衣房里的姜黄色大猫面面相觑,在洗衣机工作的哼声和洗衣粉的香味里对彼此恍惚游离。
34.
最近学校里又在举办奇奇怪怪的活动:秧歌队的申请终于通过,于是晚上就能听到浓油赤酱的歌声;早晨伯鱼出门看见活动广场是乌泱泱一大帮,凑近了才知道是慢骑比赛,十米赛道百人参赛,谁最晚骑到终点谁赢,他看了不到三分钟,就有六个学生哎呦哎呦摔下了自行车。
接到上层通知之后哲学院欢天喜地,为即将到来的优秀青年美学家王廌教授布置会堂,到处张灯结彩;能环学院为了贯彻绿色和谐,把两层教学楼的灯泡里塞了绿色蜡烛,远看上去像是请了一营笔仙似的。
大家还是轰轰烈烈又各有方向地努力生活。
不会有人在意一个人没有开始的爱恋。
答应了要和木琵琶一起去做彩虹拥抱的活动,伯鱼也是为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他想要往前再迈一步,就算是最初促使他往前迈出那一步的人已经和他相背而行。
“你别害怕。”木琵琶对他说,手里拿着一条蒙眼睛的带子。
这活动木琵琶知道还是对参与的人有一定心理考验,伯鱼一向是个胆小的孩子,他不确定伯鱼能坚持得下来。
伯鱼点头,双眼明亮,他看着木琵琶坚定地说:“我不怕的。”怕和人交流、怕和人做朋友的话他也不会选择去加入这个活动了。
他不允许自己退缩。
“你要是感觉不舒服了,或者需要休息什么的,就举手,我马上就来。”木琵琶叮嘱,“我们都在旁边儿呢。”
“你放心吧。”伯鱼笑笑,反过来安慰他,“我真的没问题。”
“哎,我家伯儿长大惹。”木琵琶慈爱地看着他。
那条带子,干净又崭新的,柔软仿佛一双手轻轻蒙上他的眼睛。完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伯鱼心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宏伟又细腻的情绪,他像是把自己卖出去了,但是卖得心甘情愿;他像是突然间变得很大,把什么都装进去了,黑豆红豆粳米和糙米在他怀里沙沙作响,他的心能装得下任何一种孩子气的言论;他又像是一瞬间变得很小,小到风吹柳梢云朵飘动的感觉都体会得到。
他这一刻知道这种感觉大概是叫做奉献。是一种很狂又很温暖的情绪。
他在看卫论唱歌的时候,看见那个耀眼的青年人,汗水和脖子上的青筋,眼里的灯光火海,台下所有年轻飞翔的手和心,他也感到心脏快要蹦出来的快意,那是倾慕和放纵。而今,他觉得卫论在台上和自己此刻是同等的自由、自由又博大。
他们像云朵拥抱绵羊一般融化成同一块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