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疯狂飞速地骑行没能驱散他脑子里那些令他无措的念头,刚浇下的那瓶水也不能浇熄他身体里跃跃欲试的小火苗。
少年望着远方,嘴角抿成一条倔强的线,眼神却充满了迷茫。
他就那样在路边沉默地站了许久,才重新上了车,掉转车头,慢慢骑上回程。
明明嘴硬说了不去,可是回到镇上,易煊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骑着骑着,就停在了培训中心门口。
他抬头看了看阳光下闪着光的簇新的招牌,下了车,解下头盔拎在手里,走过去推开了培训中心的门。
前台姑娘已经认得了他,一见他进去就微笑着主动跟他打招呼:“是来找盛老师吗?还没下课呢。”
“哦。”易煊有点犹豫地止步。
前台姑娘却朝上指了指:“你可以上去等他,这节课应该没多久了。”
“……谢谢。”
一楼的大厅大概只作排练和展示用,上课的教室都安排在二楼,易煊一边上楼,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阵说不上杂乱,可是也绝算不上整齐的吉他弹奏声。
他循着琴声走到第二间教室,刚到门口就看到了盛知煦。
教室里大概有十来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疏落有致地围着盛知煦坐着,各自低头抱着吉他在练习,而青年正侧对门口,在指导一个年龄看上去偏小的男孩。
也许是因为初学,小男孩按弦的左手看上去非常僵硬,手腕拗出一个不自然的弧度。盛知煦站在他身后,握着小男孩的手腕帮他放松,他耐心地握着小男孩的手轻轻转圈,再轻轻晃了晃小男孩的胳膊。
活动开了,盛知煦又手把手,将小男孩的手指一根一根按到正确的弦上,并让小男孩试着用右手拨弦,熟悉两只手分工操作的感觉。
青年的脸上依然冷冷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可他的声音、动作,都透着股难言的温柔。
易煊一直安静地看着青年没有出声,他觉得胸口仿佛晒伤了一般火烧火燎的,烫,热,有点疼,也有点说不出的难过。
低头辅导的盛知煦像是感觉到什么,突然抬头看向门口,易煊来不及回避,落进青年的眼睛里。
盛知煦眼睛一亮,直起身张口正要叫他,易煊却猛地转身跑开了。
他头也不回地跑下楼,也没理会前台姑娘的好奇目光,直接跑出大门,匆匆骑上车飞快地离去。
那样子慌张得,像身后有洪水猛兽追来。
回到家,易煊去洗了澡换了身衣服,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放在床头的手机一直在响,可他没有动。
今天的运动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他就是不想动,好像连手指头都被抽走了力气。
也不太想接。
不管是谁打来的电话,他现在都不想接,不想说话,不想做任何事。
打电话的人也是执着,坚持等到铃声响到自动断掉。
等了一会儿,铃声没有再响,易煊翻身抓过手机,解锁屏幕一看,居然已经有七八个未接来电,点开再一看,全是盛知煦打来的。
易煊坐起身,只觉得平复了一点的心又猛跳起来。
他握着手机,握得很紧很用力,就像在跟自己较劲发狠,不肯让自己去点下那个名字。
手机屏幕乍然一亮,易煊还在愣怔,铃声再次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依然是“盛知煦”,看样子他要是不接,盛知煦就会一直打过来。
易煊咬了咬牙,固执地等铃声又响了一会儿才点了接听。
“终于接了,”刚接通手机里就传出盛知煦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松了一大口气,“你做什么呢?怎么不接我电话?”
易煊咽了咽唾沫,感觉喉咙有点干,他说:“我……没带手机。”
“到家了?”
“嗯。”
“刚才来了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跑了?”盛知煦埋怨道,“我正要叫你呢,你跟火烧屁股一样就跑,跑得还快,我追到门口连影子都没看到,你急什么啊?”
易煊腮帮子绷得极紧,默不作声,盛知煦埋怨了几句就也沉默了,电话两头好像在较着劲的比谁更固执。
“我回来洗澡,骑车出了一身汗。”终于还是易煊先松了口,虽然这回答避重就轻,有点答非所问。
“……哦,”盛知煦低喃,“吓我一跳,以为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