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绪出事故那天,周时涧从外地第一时间赶回来也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当时是成祺一手为林绪操办的葬礼,林浅未成年,而成祺跟着他舅舅一家生活,周时涧想也没想,就对林浅说了那番话。
他与成祺林绪两人是高中同学,现今已工作六年,他与林浅也见过许多次,林浅从小乖乖的,他们出去玩时,林浅便是哥哥的小尾巴,坐在他们身边乖巧地喝东西,小小一只,少有话说。
现在也差不多,但更敏感了。
他把林浅接回家时,其他老同学都来打听,话中也带上了劝说的意味,但周时涧至今也未曾觉得林浅给自己带来了什么麻烦。
成祺酒喝得凶,没聊多久就一直灌着酒,周时涧劝不住,便放任他去,等他喝醉了要掏他手机叫人来接。
成祺捉住他的手,歪头伏在桌面上嘱咐,“叫眠眠,别叫成延晚。”
成延晚便是抚养他长大的舅舅,眠眠是他亲生女儿。
周时涧拍拍他的脸,笑骂道,“你疯了,这么晚叫眠眠出来接你。”
成祺不知听没听到,咂咂嘴不再说话,周时涧便还是找到号码拨给了他舅舅。
成延晚到时,未与周时涧打招呼便上前去拍了拍成祺的脸,把他搀扶起来,周时涧便连忙上去帮忙。
三人踉跄着到车边,成延晚便把人放进副驾驶中,才回身跟周时涧说话。
周时涧站在车旁,“成叔。”
成延晚扶扶眼镜,回道,“嗯,我帮你叫代驾还是一道送你过去?”
周时涧摇头,“成叔你快带他回去吧,我自己回去,路上小心。 ”
成延晚看眼车里的成祺,也不反对,说道,“那行,你早点回,家里不是还有小朋友么。”
周时涧一愣,点点头,等成延晚车一开走,他转身,原本整理外套的手一顿,又侧头闻了下自己颈侧,便急急忙忙地跑到路边拦了车走。
坐到车里他摸了摸自己后脑勺,心想道,是啊,家里还有一个小朋友,他跟小朋友说去加班了,酒气大了可不好。
在周时涧心里,成延晚是个极好的父亲典范,早年离异,一人带着成竟绵过生活,后来成祺搬过去,周时涧便开始每日能在校门口见到他家的车,雷打不动整三年。
几人在一起玩疯了,要翻墙要下河时,竟绵总是能伸手拽住成祺的衣角,“别玩这个了,爸爸知道要说你了。”成祺也就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随后又说,“好的吧。”
或许林浅需要的是这样的监护人。
周时涧回到家里,轻手轻脚开灯,又剥去一身酒气的外衣,先到林浅房间,开了条缝,却发现林浅不在。
他一下子皱起眉头,又往自己房间走去,床头开了盏小灯,林浅趴在他床上睡着了。
这让周时涧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走过去,本想伸手推醒林浅,此时林浅皱了皱鼻子,周时涧手赶紧缩回了口袋,带上房门拿起外套又出去了。
关上门他尤紧张着,庆幸自己没开车回来,没有把林浅吵醒。他低头静静靠在门上,过了会儿又掏出手机给门内的小祖宗发信息。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但他就是害怕。
周时涧拍拍自己的额头,故作一个抱歉表情,笑道,“啊,抱歉,是我的错,我最近太忙了。”
林浅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看他,他仍然不知道周时涧不回家理由的,便急忙解释道,“周哥,我不是怪你不陪我……”
他声音越来越小,显然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周时涧在他的注视下坐立难安,只得开始收拾药箱,然后对他笑道,“我知道的。”
他站起来,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握着林浅的手腕把人带起来往林浅卧室走。
“我没那么死板,男孩子,打架的事我就不说了,”
周时涧在他房门前停下脚步,松开手继而揽住他的肩膀,把他往里面带,林浅一直看着他,此时便转过身来等着他把话说完。
周时涧看着他的眼睛,一双眸子愈发黑亮,真诚道,“而我作为监护人,实在是失责了,希望阿浅能原谅我。”
他刚说完监护人三个字,林浅下意识地就要摇头否认,生生忍住了,随后习惯性地低下了头。
周时涧看着他的发旋儿也并不等他的回答,像验证了什么似的皱起了眉头,声音却格外轻柔,他说道,“好了,快去睡吧,明天我送你去学校,这几天都接送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