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育陵已发现,姜蓉就坐在书房内靠窗的大书桌后,他的视线在母亲的毕业照多停留了几秒,才走向书桌,姜蓉优雅地双手叠于腿上,微微牵着嘴角。
“吃过饭了吗?外婆听人说,你曾在访问中提及最喜欢的还是家常菜,今天给你准备的菜色,想必你都喜欢吧?”姜蓉说。
韩育陵回过头,要小炯离开书房,关上门,在外头等。小炯照做了,只是动作十分慢,韩育陵等门关上,才慢条斯理地拉出椅子,与姜蓉相对而坐,好一会儿才冷冷地说:“家常菜的重点不在于是什么菜。”
姜蓉微笑不语,缓缓点头。
“开门见山,你想要利益还是复仇?”韩育陵背贴着椅背,双手搁在把手,目光直视着姜蓉。
姜蓉的微笑依然不变,“说的什么话?一家人,哪来的仇?”
韩育陵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背朝向姜蓉,“我这一只手,用了十几根钢钉救回来,要是加上我两条腿用上的数量,我想可以用来钉一只等身的长盒子。”
姜蓉的笑容慢慢敛去,她抬头看墙上的相框,缓缓说:“你若非要提旧事,那我真想要听你说说,你的仇恨,我们家难道还没还够?”
“别把我和你们混为一谈,我避了那么久,还不就是想要一刀两断,互不向欠?”韩育陵忍不住咬牙切齿,“公事公办,广告我不拍了,一定按合约赔钱,除此之外,我没有可以给你的东西,也不想从你身上得到任何东西。”
姜蓉看向韩育陵,脸上不再是慈祥的容颜,换上的韩育陵从很久以前就领教过的嫌弃脸色。
“我以为你很聪明,应该早就清楚形势。”姜蓉说着,拿过手边一本记事簿在手中打开,将夹在内的一张照片递给韩育陵。
韩育陵没有接,他看见照片上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人,那人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半张着嘴,双眼无神,而他也认得这个人,这就是其中一个袭击了他和芦绍宗的劫匪,是他亲手把这人打成了白痴。
韩育陵无动于衷,他和季鹏已经讨论过这事,季鹏说,当时为了揪出这个劫匪,他找了不同人马帮忙,当中也许就有人泄露了这件事。季鹏认识芦绍宗,也认识韩育陵,这并不是绝对的秘密,叶崇杰的岳父就是知情者之一,姜蓉大概便是以此推测幕后的指使者是韩育陵,但她绝对不可能掌握任何实质的证据。
姜蓉放下照片,观察了下韩育陵脸色,接着又再拿出一张,韩育陵看了眼,禁不住哼笑,那照片是他和田悦萌在床上的情景。
姜蓉放下照片,将两张照片一起推到韩育陵跟前,说道:“打击你的事业,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我可以一朝得手,也可以慢慢折腾,公开并炒作这两件事就会是第一步,我相信崇杰会做得很好,毕竟礼尚往来,这些年,他深信他所有的不幸都是拜你所赐。”
韩育陵拿起照片,揉成一团,扔进不远处的纸篓,“放马过来。”他冷静地说,此前,他已有心理准备面对这些威胁,确如姜蓉所言,即使没有证据,但若这两件传闻闹大,短期内自己的声誉肯定扫地,长期可能会导致公司被抵制,然而,他相信林宝涡有能力让公司渡过难关,至于他自己,他压根不在乎。
姜蓉突地笑出声,她抱着手臂,摇摇头,露出无奈神情,“你至今都做得很好,老实说,我真的很意外,你竟能顽强地在我面前与我谈判,所以我相信你的能力不止于此,你一定知道我的筹码不仅仅如此。”
“凡事不要太绝。”韩育陵站起身,双手收回两侧裤袋,低头看着姜蓉,“如果你要的只是利益,请不要尝试以威胁的方法和我交涉,等你想清楚了,再找我谈,我先走了。”
韩育陵说罢就转身走,姜蓉在他快走到门边时叫住他。
“你改变不了强弱的悬殊,对你来说,太绝的手段,在我眼里不过像是打个招呼,比如那些曾装在你身上的钢钉钢板,你如果撑得住,我会很快让你再装进去。”
残酷的威胁,姜蓉说得云淡风轻,韩育陵不由得想起已遗忘多时的痛楚,说不怕是不可能的,指关节被敲碎、大腿骨被打断,那样切身经历的肉体折磨,若要再来一次,他宁可一死了之。
韩育陵已停下脚步,感觉后背的凉意越来越彻骨。
姜蓉接着从容不迫地说:“只可惜……我还是查过你的身体状况,可怜的孩子,本该是壮年,却一身病痛,你能爬到三楼来,想必已经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