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还在吃冰淇淋,她吃得温温吞吞。
江定自言自语似的:“有的时候我觉得活着真没意思。可是我又不敢死。”
站在沙滩上看着海边下饺子似的人群。
“梁小满以前跟我谈的时候,他们说她是卖的。”
“我不信。”
“我之前总给她钱来着。”
“后来——”
一波浪起,掀到江定脚踝,他看着白鞋被浸湿,后退一步。
“后来我就没钱了。”
江定把鞋袜脱了,拎在手上,往一艘游艇上走。
钟灵吃完了冰淇淋,跟着他过去。
游艇没有人,链条锁着。
他攀上去,接了一下下面的钟灵。
钟灵伸手,两人掌心交握。她踩在石阶上,蹬了上去。
江定继续说:“她就跟那个丑东西好上了。”
钟灵在旁边坐稳了。
艇中有水,鞋底湿了。她便也把鞋脱了,放在甲板上晾晒。
“估计也没好几天。”
他苦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比?”
灌了一口啤酒,不大想听钟灵回答,却仍然看了她一眼。
她也仍然木楞楞,像个不通人情的傻子。
要不是亲眼见过她教做题,江定决定钟灵就是个双商负值的傻子。
连袁湘琴都比不上,袁湘琴好歹还蠢萌呢。
她……
他视线下瞄。
她除了胸大了点,还有什么优点?
江定继续喝酒,清凉的生啤,润喉。
他清清嗓子,突然开始唱歌。
“温柔的晚风啊 请你带走我的惆怅吧
别让我追随不可遗弃的彷徨
阿楚姑娘此时此刻你身在何方
你可记得我年少的模样。
今夜你会不会在远方
燃篝火为我守望”
等他唱完,钟灵打了个哈欠,觉得唱得不错。
江定舔舔唇,把易拉罐捏变了形。
钟灵突然扬了一下脑袋,看着远方天空摇摇欲坠的长庚星。
“其实你哥哥说的对,每个人都不容易。你要是明白这个道理,就不会死钻牛角尖走不出来了。”
江定笑笑:“原来你不傻啊。”
他把易拉罐塞给钟灵,突然身子往后仰了一下。
钟灵还没有反应过来,江定就突然坠入了水中。
“喂!”
扑通一声。
江定没了影子。
钟灵吓得赶紧跳了下去。
海水很温暖,两个人像两条活鱼,在淡蓝色的水里比赛游泳。
她以前说过,少爷做什么都会奉陪。
所以问她,你爱我吗?她说爱。
所以他跳海,她会跟着跳海。
她只是一个老师。像保姆,像保镖的老师。
因为她需要挣钱,所以比谁都虚伪。
海水包裹着身体,江定突然松下了四肢。
钟灵滑了好一会儿才追上他,却发现他突然不动弹了,任由自己沉沉地往下坠。
她用清瘦的身体接住他,拥住他。
把他拖上岸,天已经黑了。
江定躺在沙滩上,四肢伸展开,咳嗽了几声,咳出水来。
钟灵一惊,短短几分钟,他不至于……真想着自杀吧。
“少爷。”钟灵蹲下来握了一下他的手。
江定不应。
她皱眉:“你在装死吗?”
他仍然纹丝不动。
钟灵趴在江定的胸口,想要听听他的心跳。
他胸前一片灼热,温暖了她的半边脸颊。
钟灵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愣在那里不动弹了。
她正准备起身,预感到一条手臂包抄了自己的腰身。
他把她紧紧地抱住。
钟灵觉得呼吸不便。
江定已经两条手臂环住她。
她趴在他身上,渐渐地平静下来:“不要难过,会有人爱你的。”
***
江垣坐在车里,车停在暗处。
十二点半,二楼屋里的灯还亮着。
一点二十,江定熄了灯。
眼前一团光亮没了,江垣从朦胧的睡意中抽醒过来,睁眼。
他盯着黑漆漆的窗户看了很久。
江定不喜欢拉窗帘,江垣能看到他卧室的投影。
他习惯把电视开着,或者带着耳机睡觉,不然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