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来,门口沙枣树款摆枝丫。
叶间沙沙,有异物撞击到树干。
江岂安偏头,看到恰好落在脚边的一把军刀,刀尖鲜血盈盈。
他心口一紧,抬头看三楼阁楼,窗户被“梆”的一声狠推上。较劲似的。
江岂安招来扫洒庭院的齐阿姨,瞄了一眼军刀示意,“拿走,别脏了院子。”
齐阿姨面露为难之色,小心翼翼捡起刀子,“江总……”
风过妇人脸上的褶皱,压低了她的眼角。
她拿出手机,偷偷翻通讯录,手指在江垣的名字上点了一下。
号还没拨出去,身后江岂安突然折回来,冷言道:“他死不了,不要节外生枝。”
齐阿姨指尖一顿,乖乖把手机收好了,去洗刀,搓干净刀片,拧紧龙头,最后一滴水声在耳边回响。
院落恢复冷清。
数日子已经没有意义。
江定觉得自己快要变成行尸走肉。
刀尖落在指尖的时候毫无知觉,如今裹在几层纸巾下面反倒隐隐作痛。
妈的,挤了半天血才把刀子染红,狠心老头无动于衷。
睡完醒来,动一动手指,疼得“嘶”起来。
天黑了,他懒得开灯。
闭上眼睛,耳朵灵敏起来,又有上楼的脚步声。
齐阿姨在外面连连叹息:“阿定。”
他有点不耐烦:“你给我哥打电话没啊。”
“你哥哥很忙……”
江定说话有气无力:“拿不到钥匙就别来烦我。”
“江总说明天带个人来见你。”
“来给我收尸吗?”
“你不要这样……”
“最后说一遍,拿不到钥匙别来烦我。”
“……”
夜晚很长,又是一觉到天亮。
每一次睁眼都感觉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直到看清楚眼前一堆破报纸,苦涩地牵嘴角,还他妈在这操。蛋的地球上。
江定扶着膝盖站起来,趴在窗台上,从破碎的报纸间往下面看。
一个晴天,光线不友好。刺眼的茉莉,刺眼的太阳,刺眼的云朵。
他眯起双眼,从窗户外面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看一看底下,两层半楼。摔下去,非死即伤。
江定倒吸了一口凉气。
跳吧。
翻窗出去,心在颤抖。好在身子长,脚一下子就能蹬到二楼窗眉。
握着旁边的水管,踩上金属圈。
耳朵贴着墙壁,恍惚间听见有人在说话。
齐阿姨,和一个女人的声音。
江定警觉起来,小腿瑟缩。
声源很近,大概就靠在转角的墙边。
齐阿姨问:“钟老师平时也爱摆弄花花草草吗?”
回答声有几分清冷和孤高:“不怎么弄。”
“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经常给这些花儿修修剪剪。”
“好的。”敷衍二字,语气不失礼貌。而后又一句,“如果江少爷喜欢,可以奉陪。”
齐阿姨爽朗地笑:“少爷才没心思搞这些。”
“不止这些,”仍然是那个清冷的声音,“我是说任何事情。”
言下之意,我不爱闲聊,也不爱花草,但是江少爷做什么我会奉陪。这是职责所需。
齐阿姨再次爽朗地笑。
江定惊得肝儿颤。
低头去看之际,运动鞋不防滑,贴不牢脚下的金属圈。
摔下去的一瞬间,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躺在地上。
骨骼被打散一般难以收拾,无法动弹。
旁边的白色茉莉给他营造了一把天然花圈。
说话的女人声音戛然而止,脚步挪过来,徐徐靠近这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少年。
她低头看他,他勉强挤开眼睛。
强烈的天光之下,一对鹿眼,凝眸盈水,眼角生花,半分钟的逼视,让江定相信自己劫后余生。
蜷曲的头发坠下来,像佐佐木希。
俯身的时候,她的瞳孔里有自己。
女人说话没有情绪,淡淡的一句招呼:“你好,江定同学。”
她蹲在身侧,发尾像刀子,恰好落在他额头的伤口。
江定用鼻子出了一口气:“滚。”
☆、C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