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垣困了,就睡了一会儿。
期间,苏阿细一直坐在窗边看檐下雨水。玩了会儿手机,自己也困了。
虽然困,但是她还不太想睡。
在江垣身边躺下,在小小的床铺上挤在一起,也格外温馨。
看了会儿电视剧,刷了会儿微博,让思维短暂地游荡在无法触摸的另一个世界。
回过神来的时候,三次元世界的小情绪再次使心脏翻起了酸楚。
凌晨三点,病房一片乌黑,门口一个黑影杵着。
苏阿细悄悄地起身,悄悄地出门。
回应她蹑手蹑脚的缓慢动作的是那人仓皇逃离的身影。
静谧的廊间,苏阿细裹了一下身上的薄外套,喊住林修:“你站住。”
林修不再走,等待苏阿细走到他身边。
他很瘦小,普通的理科男生模样,脸颊有点凹陷,显得不易接近。
但两人平视之际,苏阿细不觉得紧张或者畏惧,“来了就来了,躲什么啊?”
林修姿态高傲,往墙上一靠,双手插兜:“没躲啊,看他睡了就走咯。”
大半夜不睡觉的他,身上有酒味,估计刚刚浪完回来。
苏阿细问:“你有什么事?”
“我能有什么事啊,谈工作呗。”他一副“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的样子。
“你告诉我,我转达。”
林修嗤了一声。
廊上恢复静谧。
苏阿细沉默良久,皱眉道:“我不会打麻将,不会计算机,不会什么算法编程,我也没你聪明,但是我起码懂得最基本的人情世故。”
“哦,然后?”
“你现在在瞧不起谁?”
林修又嗤一声:“女的就是麻烦。”
苏阿细生气归生气,没表现在面上,“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跟你谈工作,如果真的非说不可你就告诉我,不至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林修淡笑,没跟她说太多。
苏阿细语气缓和下来:“江垣他是真的很虚心地过来请你,希望你能帮他一点点的忙,一点点就够了。他也很年轻,不比你大几岁,现在事业刚刚起步,走出每一步都很艰难。”
“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因为你总是这样高高在上的样子非常欠揍。”
“哦,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他的每一句话是真情还是假意,但是听起来都让苏阿细觉得不舒服。
“如果你不愿意为江垣工作,那你就干脆一点拒绝,这样子耍人让你很有成就感吗?他工作很多也很忙碌,不是心甘情愿来陪你搞你的这些恶趣味。
“也许此时此刻你体会不到,可是等过几年你到了这种境地——家里的老人孩子,弟弟妹妹,包括你的爱人,他们都需要依靠你,但是你却没有人可以依靠的时候……来自一个陌生人开玩笑式的否定也会把你打击得体无完肤。
“你无法设身处地地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考虑我可以理解,但我希望你不要做那个开玩笑的陌生人,因为生活已经很不容易了,对于现在的江垣,波折不是他的双刃剑。”
“所以。”苏阿细走到点烟的林修面前。
把他手里的打火机夺过去,最后一闪而过的火苗烧到她的虎口,一瞬间的疼痛让语气变得生硬起来,“不想干就滚远点,没有谁缺你不可。”
林修微微扬起眉毛,把打火机拿回去,冷笑道:“话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还想再听一遍?”
林修嗤了第三声,晃着肩膀离开了。
……
清晨,暴雨仍然。
苏阿细醒的很早,在清醒之前做了一个梦,梦到在小学课本上学三顾茅庐的课文的时候,学到了一个成语叫“如鱼得水”。
江垣是鱼,林修就是他的水。
那苏阿细是什么呢?
可能什么也不是,至多也只是另一条鱼。
被他濡以沫,呴以湿。
而她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夏天的雨又急又凶,看起来的确还会下很久。
苏阿细坐在医院阳台上,看着二十层楼底下奔逃的汽车。
车灯红色如灯火,密密麻麻地在地面爬。
她打了一通电话,接通了,轻声地说:“小喜,我是阿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