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眼镜低下头在本子上写了写。
“那么,关于造型呢,”金丝眼镜又开口,“造型方面,你们是怎么考虑的?有没有效果图给我们看看?”
这么快?我表面上没什么波澜,心里却想,哪里有什么效果图,我有的,只有一张阿肯的手稿。上面大概画了一下功能分区,还有一个非常粗糙的建筑形态轮廓。
我笑了笑,开始空手套白狼:“形式是和功能走的。外面的形式只是一层壳,内里的功能才是本质的东西。之前阿肯我和阿肯大师讨论过,我们有一个人初步的想法,正好这里和大家一起集思广益。”
说罢,我拿出阿肯的手稿,给他们一一展示小学的流线、功能。一边说我心里一边感慨,阿肯就是大师,确实是有两把刷子,虽然很简单的线条,但表现简单明了,流畅自然。而且他的线条及其连贯自如,仿佛整个设计一气呵成,没有停顿。有了这样的基础,我介绍起来如鱼得水,唐青和金丝眼镜不住点头。
“大方向是可以的,”金丝眼镜说,“那造型呢,长什么样的,这个学校?”
“这个我们也有考虑,”我拿出阿肯的另外一张手稿,上面是他的一张钢笔画——这个小学的鸟瞰轴测图。几个南北向的自由组合的教学楼,通过一个长廊连接起来,东侧是一个椭圆形的标准体育场。
图的下方写了关键词,唐青一一念出来:“开放、垂直、有机。”
“程工,你给我们讲解一下?”金丝眼镜说。
“开放……垂直……有机……”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图,这三个词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一时间舌头有点打结。
“这是什么意思?”从未开口的圆头圆脑第一次说了话。
“这个……”我看了一眼他,发现他眼睛犀利地瞧着我,我心跳加速起来。
“是的,我们的……立意就是这样的……”我一边思考着,一边拿起笔记本掩护,悄悄打开阿肯给我的第二个锦囊。
天灵灵地灵灵,打开别再是空白了。
“我们的立意是……”我愣了半晌,然后脱口而出,“What the fuck!”
没搞错吧,两个锦囊都是白纸一张!
是拿错了,还是阿肯本来就是在耍我?
我强压住内心的怒火,却听见唐青说:“程工,你刚刚在说什么?”
我抬头瞧了瞧在列的三位,规划局的两个一脸茫然的样子,但唐青这个华裔,明显是听懂了这句英文。
我脸上烧起来,赶紧掩饰方才的尴尬,脑子里以策马奔腾的速度寻找着圆的话:“这个……这个就是我们初步设想的小学轮廓……”
“我们都看见了。”金丝眼镜说道,“画是画的很不错……还是想请你解读一下……”
“是的……”我额头上滴下一滴冷汗,但也只有硬着头皮往下接,“我们希望创造更多充满自然的开放空间……回归……回归到没有手机、没有互联网的那个纯真自然的时代——也是唐总所怀念的时代。”
我停了停,试探性地和唐青目光交接,发现他赞赏地看着我。
我心里稍稍踏实一些,涌现出一线灵感:“建筑在垂直方向上创建多层地面,其间插入了花园。就像图上这里画的地方。垂直并置的上部建筑和下部空间,及它们在 “中间地带”(架空的夹层)以不同方式相互接触、支撑或连接,这既是营造空间的策略,也象征了这个新学校中正式与非正式教学空间的关系。”
我飞快的说着,思路不断涌现,感觉嘴上都要开出一朵花了。最后,我完美总结:“在这个巨大的结构中,主要交通流线像一条河流,串联起自由形态的“岛屿”。教学楼的屋顶被设计成一个有机农场,为学生提供实验田,展现对这片土地曾作为农田的敬意。”
语毕,唐青、金丝眼镜、圆头圆脑都没说话。
隔了两秒,桌子的对面忽然想起掌声——那几个记录职员放下笔,鼓起掌来。
然后对面三位领导,互相看了看,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我松了一口气,感觉背上湿了一片。
洗手间。
我梳理了一下妆容,然后从包里摸出了阿肯给我的最后一个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