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噩梦了?”他抱着她往上提了些,往前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抵,两眼相望。
许是他的眼神太温柔,语气太惑人,原本心底升上的那些不安慢慢被她压了下去,温时宁弯唇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梦见一些很可怕的东西在追我,可能最近太累了,没睡好。”
易禾煦没有深究,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她,低声问:“今晚我和你睡好不好?”
温时宁一怔,随即调侃地说道:“太子爷,你会不会有负罪感?我还差十几天才成年呢。”
小孩是个能调整状态的人,明明前一刻还害怕地哭了,这一刻却能笑着和他开玩笑,仔细瞧了瞧她的神色,知道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什么。
易禾煦伸手在床边按闭开关,关掉大灯,留着一盏床头灯,放松地揽着她,闭上眼,懒洋洋地说:“你未成年我都敢吻你了,抱着你睡觉怎么会有负罪感?”
温时宁:……这位爷能不能别这么坦诚?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她稍稍挣扎了下,抬起头,眼前的男人已经闭眼在休息,精致硬挺的轮廓在暖黄色的灯关下,留下一片阴影。
这个男人在她印象里,冷淡倔傲,成熟稳重,骨子里却藏着几分乖戾和嚣张,因为有资本,他强大到随心所欲,为人随性,是她仰望且羡慕的存在。
不像她,心底藏着恐惧,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又陷入泥沼中。
易禾煦伸手遮住她的眼睛,嗓音低低的:“乖,闭眼睡觉,我陪你。”
温时宁眨了眨眼,眼前一片黑暗,她蓦地问出口:“易禾煦,你有什么怕的东西吗?”
许久,仍然是一片寂静,她以为他不会回答。
“有。”他缓缓出声,轻的几乎是在她耳边呢喃。
温时宁想扯开他的手,看看他的眼睛,却被他伸手抓住压在身侧,指腹磨着她的掌心和手背,带着安抚性的意味。
她干脆放弃,却仍旧锲而不舍地追问:“那你怕什么?”
“怕输。”他淡淡回答。
温时宁一愣:“为什么?”
易禾煦睁开眼睛,微微低头看着被她遮住眼睛的女孩。他知道,手掌下的那双眼一定是玲珑剔透的,会清澈地倒映出他眼底那些昏暗暴虐的东西。
他不想她知道,他的小公主就该永远快快乐乐,喜乐安平。
“输不起,”他听见自己冷静地回答:“一旦输了,我就会一无所有。”
当初身无分文,在德国打拼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输不起。爬的越高,有的是想把你拽下来的人,走错一步,就会满盘皆输,他谋划了这么多年,决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失误。
而现在,易禾煦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满心的柔软:“现在我最怕你哭。”
温时宁的耳尖一下子就蹿红了,脸颊发烫,他低低笑了下,冰冷的手指摸上她的耳骨,缓缓下滑,终于捏到了耳垂。
她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小声抗议:“好痒啊,你别摸。”
不过没什么作用,他照样把玩着,没一点松手的意思,她只能放弃。
温时宁舔了舔干涩的下唇,轻声问道:“要是一直怕一些东西怎么办?”
“那就哭,”他放下手掌,望进那双懵懂的眼睛:“害怕的话就哭。”
“你好奇怪,”她的眼圈一红,却忍不住笑出来,带着鼻音:“你明明说最怕我哭了。”
“怕你哭,不代表不给你哭。”他失笑。
“宝贝,你要知道,哭不代表你示弱,逞强当铁人没有任何意义。人有恐惧害怕的东西是正常的,本身我认为否定它以及克服它都不是正确的做法。”
易禾煦蹭了蹭她毫无所觉留下的眼泪,语气越发低沉和温柔:“你承认它的存在,自然的接受它,顺便去看看你到底在怕什么,等有一天你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说明你已经不怕了。”
“宝贝,我希望你长大,以后你遇见的恐惧不会少,当你愿意和恐惧相处时,它就不能撼动你。有个词叫绝境生花,换句话说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相信你会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强大。”
温时宁紧紧地搂住他,哽咽地泣不成声,说话断断续续的:“我…我会…会努力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