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吟_作者:弱水千流(9)

2018-03-18 弱水千流

  “……”阮念初紧绷的弦骤然一松,吐出一口气。目光无意识扫过那把刀,瞳孔骤缩,瞥见刀柄上的“中国空军”字样浮雕。

  很快就看不清。

  厉腾把刀接了过去。他打量这把刀,无波无澜,“这是什么刀。”

  图瓦笑着,语气随意,仿佛谈论一块低廉的蛋糕,“是中国空军空降旅特种部队军人的伞刀。四年前,我和BOSS杀了两个,这两把刀是战利品。一把BOSS自己留在身边,另一把他给了我。现在,我把这刀转送给你。”

  厉腾勾嘴角,“中国空军的刀,当然是好东西。这么贵重的玩意儿,阿公该自己留着。”

  图瓦摆手,拍他的肩膀,“Lee,我拿你当半个儿子。别跟我客气。”

  厉腾说:“谢谢阿公。”

  两个男人说着话,阮念初站在旁边,被全然忽略。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见,厉腾握刀的五指,修长有力,越收便越紧。仿佛竭力克制着什么。

  尽管他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

  阮念初逃跑的事,被厉腾轻描淡写便盖了过去,图瓦原对她杀心已起,但见厉腾强硬维护,只好作罢。她又一次在他的保护下躲过一劫。

  她依然满脑子都是逃跑。但又顾忌那人的警告,不敢妄动。

  就这样,日子漫长又难熬地往前推进。阮念初依旧和厉腾住一起,白天,他偶尔会外出,她待在屋子里发呆,晚上,她睡床,他睡地,两人的交流几近于无。

  她对那人的种种行为感到不解。

  有时会想,他真是个怪人。有时又想,他大概是良知未泯,勉强还算半个好人。在极恶的环境中能留有一丝善心,实在不容易。

  不过,他说过会保证她的安全。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阮念初相信那人的承诺。于是,这间简陋却冷硬干净的竹木屋,成了她在森冷长夜里唯一的安身之所。

  除此之外,她暂时别无他法来求生。好在,这两人的相处姑且还是说得上融洽,至少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第六日时,这样的和谐被无意间打破。

  柬埔寨的雨季,常日都是高温,丛林深处又潮湿,阮念初忍耐六天,终于到达极限。

  吃晚饭时,她斟词酌句良久,才鼓起勇气,低声问厉腾道,“……你们平时,都在什么地方洗澡?”

  厉腾吃着一块酱牛肉,没什么语气地说:“河里。”

  “……”阮念初神色微滞,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厉腾察觉到什么,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脸上。他道:“你想洗澡?”

  她迟疑半刻,嗯了声。

  厉腾点头,“知道了。”话说完,他就扔下牛肉走出了木屋。回来时,他单手拎着一个大木桶。

  阮念初见状,下意识地过去帮忙,指尖刚碰到桶边,厉腾便冷淡道,“让开。”

  她:“……”

  “这玩意儿沉,你弄不动。”他说这话时,依旧用一只手拎着桶。阮念初皱眉,目光顺着木桶看向他的左臂,才发现整根纹着龙尾的花臂肌肉紧绷,青筋突起,仿佛充满了无穷爆发力。

  她只好干站着。

  不多时,厉腾放下桶,又出去了,几分钟后提回两桶刚烧开的水。阮念初看了眼桌上的半块牛肉,支吾道,“……你吃饭吧,我自己来打水。”

  厉腾压根儿没理她,把水倒进木桶再出去,来回数趟,终于把木桶填满三分之二。最后一次进屋,他还把什么丢给了阮念初。

  她狐疑,展开一看,是一件纯白色的柬埔寨纱笼裙。又听厉腾道:“衣服是阿新的。除了你和她,这地方没别的女人。只有这个。”

  阮念初想起那个每天给他们送食物收拾碗筷的老婆婆。她点头,迟疑着刚要说什么,那人已转身出去了,还顺手关了门。

  她微窘,攥着那件纱笼,两个“谢”字哽在喉咙处,又咽回去。

  *

  那女人的出现不在厉腾的全盘计划中。她是个的意外。

  矮胖子为人好色,一有动作,时不时便会从外面抓些女人回来。这些年,厉腾习以为常,从没管过闲事。但那天晚上……

  他头枕胳膊躺在屋顶,叼着草,眯眼,打量手里的护照本。

  不多时,厉腾收起护照,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再一找,发现打火机没揣在身上。于是他从屋顶上跳下去,准备回屋去拿。然而刚到门口便想起那姑娘在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