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还吊着,他连口气都不敢喘,再迈出一步时忽然觉得脚下的感觉不太对。
有种不正常的震动,透过钢索传达到他脚下。
他还没来得及思索这是什么动静,钢索突然在与他前方高台的连接处断了。
半空中唯一的一点支撑也抛下了他,崔子源连一声惊叫都没空发出,就感受到了要命的地心引力。
千钧一发之际,他也没想到自己最后的举动竟然是把安妮护在怀里,自己当了肉垫,脊背和后脑狠狠砸到木质的舞台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罗飞飞他们想冲上台接都来不及。
大量的血从崔子源后脑溢出来,顺着木头的纹理渗进去、蔓延开,而他还没有断气,直愣愣地盯着头顶灯光和灯下安妮呆滞的脸,瞳孔慢慢涣散。
“为什么……”安妮茫然地盯着他,小声重复着问,“为什么……”
崔子源已经不会回答,而还没等安妮展现出别的什么情绪,这具惨烈的尸体已经消散,崔子源摸着后脑勺出现在原地。
“好特么疼啊……”他心有余悸地嘶了口气,回答最后听到的问题:“我说了不会让你死的,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啊。”
安妮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现在木头一样瞪着崔子源,彻底呆了。
团长站在舞台边上看见他摔死的一幕,见怪不怪地抬手让人来处理了,却看见他好胳膊好腿儿的重新出现。
见多识广的团长对此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惊讶,他脸上闪过笑容,对崔子源意味深长地抚了抚掌。
“呃……至于我为什么又活了,一时半会儿跟你解释不清。”崔子源没注意团长,他抬头看了眼被光速重新安装好像无事发生似的钢索,对安妮说,“我们继续?那个,你还好吧,没摔伤吧?”
安妮好半天才慢吞吞又恍惚地冒出一个:“嗯。”
“要是老林在这儿肯定得急了。”祁羽看见崔子源扶着安妮往高台上爬,悠悠地冒出一句,“怎么不在呢,真可惜。”
罗飞飞满脸问号:“什么老林?”
“林亦初啊。”祁羽答道。
罗飞飞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这是什么中年大叔的称呼,老祁?”
“……好难听哦老罗。”祁羽皱着眉说。
“你还知道啊。”罗飞飞笑了下,抬头继续关注站在高台边上准备迎接第二次挑战的老崔。
呸呸呸,改回来。
是准备迈上第二次征途的阳阳。
这回颤巍巍地快走到终点时,钢索并没有再出意外,崔子源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衣服紧贴在身上,都能看见少年纤瘦的腰背轮廓。
说起来,这么能吃还这么瘦,挺遭人嫉恨的。
就差最后一步,但就像练习时从未能走到对面的诅咒一样,崔子源没保持得住平衡,眼看又要摔下去。
情急之下他猛地将安妮送到对面高台上,自己身体不由自主地下落,但好在最后一刻伸手抓住了钢索,自身重力往下一坠差点把胳膊都给拉脱臼了。
一瞬间血液倒流,疼痛和紧张让他满脸煞白,又因为用力很快涨得通红。
情绪突破了极点反而没那么害怕了,他自娱自乐地小声说着:“接下来给大家表演一个空中爬索。”
好在瘦归瘦,崔子源胳膊还是有点肌肉的,平时体育课做几个引体向上也能引来操场一众女孩子的围观。
就是钢索太细,勒得手疼,他一点一点往前挪着,隐约觉得手掌的皮被蹭破了,不平整的钢索又划着伤口,很疼。
如果不是想到摔下去更疼,崔子源还真有点坚持不住。
幸亏离终点并不远,安妮被他扔过去后在高台上滚了半圈,此刻蹲在边缘紧张地看着他,看模样很想拉他一把,只可惜,她并没有能帮这个忙的手。
崔子源终于碰到高台边儿,用力往上抓住护栏,憋足了气大喝一声,爬上高台。
劫后余生的他瘫在高台上,眼神终于敢往下看了眼,心有余悸地喘着气。
安妮也瘫坐在旁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回到羸瘦得微微凹陷的双颊。
舞台的帷幕落下,空虚的掌声雷动中,安妮小声说了句:“谢谢你。”
“嗯?”崔子源满耳朵被自己的喘气声占满,没听清。
“谢谢你,”安妮又说,“谢谢你,让我活下来。”
崔子源慢慢撑着地站起身,汗水和笑容映得整个人闪闪发光:“你这样郑重……我怪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