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唐奕川不假,但我始终不确定他是否也如我一般爱着他。我其实清楚,能让唐奕川这样的人低头说一声“重新来过”,已是善莫大焉,当初我们在一起时基本都是他做,这回却是我在上居多,我想这也是源于他的亏欠与忍让。
然而我们之间隔着如沟似堑的十年时光,十年,三千多天,光听听都够吓人的。我们没去讨论这十年间彼此变化多少,也没试图梳理一下令我们分开十年的那桩案子那个人,反正用性来取悦对方,再简单也再安全不过。
矫情点说,当灵魂尚存龃龉,肉体便是最佳的掩护。只有他允许我插入时我才能完全确认,我爱他,他爱我,肉体与肉体坦诚相待,夫复何求。
唐奕川此刻在厨房里,做他拿手的芝士华夫饼。一阵香气挠得我心痒,于是我叼着牙刷凑过身去,吻他一口,将牙膏沫全沾在他的脸上。
唐奕川不客气地揪过我的睡袍,擦了擦他的脸,说,等着。
我在厨房的水槽里接了点儿水,漱了漱口,洗一把脸,又自身后将唐奕川抱进怀里。今天该是要进检察院,唐奕川已经换上了那身白色长袖衬衣,系好了制式红色领带,半身黑色围裙紧扎在腰间,越发衬得他蜂腰长腿,令我口涎直流。
试问哪个刑事律师不想把检察官摁在身下反复蹂躏呢?我伸手就掏他的鸟,唐奕川没多大反应,我自己反倒被撩得欲火熊熊,咬着他的耳朵说你要不今天请假吧。
“这个月我都请了多少假了,”他请假时,我自然也没工夫管桌上的案卷,唐奕川冷眼看我,“难怪检强律弱,你们律师都这么无组织无纪律吗?”
心说你这话有本事跟我哥说去,还检强律弱,哪一回不是吊打得你们检察官满地找牙。我当然不敢在唐奕川面前提我哥的名字,意识到今天无论如何该是留不下他了,便转身进卧室,也换上衬衣西装,准备早餐后就去所里看看。
回到餐桌前,早餐已经端上了桌,我发现唐奕川戴上了眼镜。
唐奕川眼镜度数极浅,我甚至怀疑他根本就不近视,戴眼镜办案还是听从殷妲他爸的建议,有几分高长恭“每入阵即着面具”的意思,反正主要是担心自己长得太帅,没法震慑对手。
唐奕川喝了口茶,抬头看我一眼,淡淡说:“最近两高两部发文打黑,手头已经积压了不少案子。”
早餐后我们各自出发。他一辆奥迪,我一辆保时捷Panamera,尽管二分院与靖仁所顺路,我们也极少同进同出。
这点其实令我不太满意。
复合之后,我恨不能鸣锣响鼓,把这失而复得的感情昭告天下,但唐奕川谨慎得过分,拒绝在任何有外人的情况下与我表现亲密。甚至有一次,他坐我的保时捷出门,半路上突然脸色怪异、不容置疑地令我改道,我在后视镜里看见一辆破旧的灰色现代,想来也不会是他的同事。
唐处长官居要职,眼下又是升官的紧要关头,更不能落人闲话。
我能理解,但是不满意。
基于这十几年的艰涩与痛苦,我有理由抱有一个天真的希望,希望我们的爱情非同一般,堂堂正正。
刚一脚踏入靖仁,文珺就传了许苏的话,让我进他的办公室。
我最近确实耽于爱情怠于工作,料定了这位许律师要跟我谈这个,没想到一露面他就一副八婆样儿地关上了门,回头冲我挤挤眼睛,说你小子最近春风满面,是不是有好事儿了?
心宽了宽,我大咧咧地往他办公桌前一倚,说别你小子你小子的,咱俩辈分得捋一捋,你管我哥叫叔叔,怎么不管我叫二叔?
许苏与我哥相识时还是个孩子,一声“叔叔”迄今也没改过口。我哥傅云宪是个极其我行我素的男人,人生词典里就没有“公序良俗”这四个字,偏偏许苏这厮也是个浪蹄子,情绪一来就要亲要抱。所以两个男人常在大庭广众下卿卿我我,本就有碍观瞻,许苏还一口一个“叔叔”,听来十分背德,惹得围观者纷纷摇头长叹,世风日下啊。
“我昨儿去你家了,听邻居说你都两个月没回去过了。不是你哥关心,你的死活才与我无关。”许是知道威逼没用,许苏及时换了一副脸孔,甜腻腻笑道,“来,你告诉大嫂,你这是跟谁姘居呢?”
“急什么?还没到时候,早晚让你们认识。”
许苏见我死活不招,眼珠滴溜一转,突然抓起我的手强行贴在了他的屁股上,他威胁我说,你要不说,我就告诉你哥,你又打我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