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愣住,继而欣喜万分:“大哥……”
许苏也是一脸惊讶,估计我大哥没跟他提过,所以他同样没料到这事情会是这么个走向。
“你别高兴太早,这案子很复杂。”我哥说,走私不比一般的黑社会杀人放火,既能走私,必然行贿,胡悦这人年纪轻轻就交友有术,公安、海关、商检都有他的门路,这个案子涉案高官不少,你让唐奕川务必小心。
他的提醒亦是我的担忧,但我不愿这个可怕的念头坐实,故意打诨道,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不能吧。
我哥低头将烟头揿灭,然后抬眼看我,微微皱眉说,玉致,你也小心。
第23章
离开温榆金庭,我驱车回家,没驶出多远便察觉车后有人跟踪。那是一辆灰色的现代,车很破,车头保险杠明显凹陷,我将信将疑地脚踩刹车,后视镜里的现代也猛然随我停下,似乎确实带了那么点恶意。我一脚油门到底,凭借保时捷的强大动力,将它远远甩在身后。夜深雾重,前路开阔,遇见一个红灯不得不停,一辆改装过的摩托飞速又从我车边擦过,险些撞飞我的车灯。
我心烦气躁,想听听电台降降火,但刚打开车载收音机,又关上了。
车窗外人影憧憧,每个都像心怀歹意,我厌烦自己如此疑神疑鬼,这样特别小家子气。
我其实担心的是唐奕川。
我哥的意思我听得懂,他太了解官场的门道与龌龊,这件案子唐奕川太一根筋,他若打算跟胡石银还有他背后的涉案高官们较真到底,只怕鱼死网不破,单他一人大有性命之忧。
还没踏入家门口,唐奕川就来了电话,手机接通,电话那头竟是他手底下一位助理检察员。对方气息不畅,声音发抖,跟我说唐处出了交通事故,现在人在医院里。
我眼前一黑,大脑瞬间宕机。
“傅律?傅律?”那头连着喊了我好几声,我才回过魂来。
“哪家医院?”我抖着声音问。
万幸这场车祸不算严重,就发生在二分院的周边路段上,一辆运菜的小卡车突然爆胎,横冲直撞杀上了人行道,唐奕川临危救人,自己被失控的车辆带倒了。
我赶去医院,还没踏进急诊室,便被一个小个子男人拦了下来。对方当我是唐奕川亲哥,冲我一口一声“大哥”,连连道歉,说爆胎后车辆瞬间失控,自己真不是故意的。
“谁派你来的?”听闻是肇事司机,我怒从心起,二话不说就揪起他的领子,将他重重撞在墙上。
“玉致,这只是个意外。”唐奕川的声音从我背后传过来。
医生这时候也跑来安抚家属情绪,表示唐奕川身上有些擦伤,不严重,就是眉骨缝了四针,落不落疤得看怎么恢复。
我松了手,那小个子男人吓得脸色煞白,勉强喘过一口活气儿,冲我又鞠躬又摆手,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是东门那边的市场让他送菜的。
我这会儿才完全冷静下来,想了想,胡石银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直接在检察院附近动手,而这个撞人的小个子,肇事之后没逃没跑,全程陪同在医院里,看他衣着简朴面向仁善,这事故还真就是个意外。
一同受伤的还有唐奕川手下两个小检察员,都是唐奕川送来医院的,一通检查完成以后我把我的车留在了医院停车场,轻车熟路地开起他的奥迪,载他回家。
唐奕川在副驾驶座上阖目养神,制服扔在后座上,检察蓝上一片血迹,混合成一种大酱似的颜色,触目惊心。
我专注开车,一言不发,车座上有些血迹,可能是唐奕川的,也可能是他手下那俩小检察员的,车厢里有股医用酒精的味道,连同这斑斑点点的血迹都在提醒着我方才那场事故是多么危险。我骤下一层冷汗,额头掌心后背,无一不变得湿漉黏腻,唐奕川越细致备战我越觉不安,从事刑事律师这些年,我也无数次刀头舔蜜,涉险而过,但从来没哪个案子让我感到如此恐惧。
一个红灯的当口,我把我哥的辩护材料递给了唐奕川。我乜着眼睛窥探唐奕川的反应,这小子借车里的灯光翻了翻,一双凌厉上扬的眉毛骤然一紧,问我,这是傅云宪的手笔?
唐奕川见我不回答,自己说下去:“我盯了傅云宪十年,他的辩护风格一清二楚。”
这么说也很有道理,我决定不再狡赖,大方承认:“是他给的,对你办案应该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