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鸿名听这话似是而非的暧昧意思,眉毛拧成了一团,低头不轻不重地推了文寿一把:“你不要说了。”
文寿被他推得向后一步,依旧不死心地走上前来,两手捧住了关鸿名的脸颊,声音发颤:“大哥,你告诉我,我不在,大哥你一个人,有没有想过谁?大哥,你记起过别人吗?你记起过爸爸吗?雷蒙?金小姐?密斯罗那?”他盯着关鸿名的眼睛,要从这一片烟雨中找出答案:“你是不是只想过我?”
关鸿名侧过头,脸上有些红,却依然板直了后背,并不回答他。
文寿将他的脸掰了过来,正对着自己。他瞧了半晌,才侧过脸,伏在关鸿名耳边道:“大哥,你说呀,你想我,想得不得了,所以你在窗户旁边等我,对不对?”
关鸿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追问,他脑子里浪潮奔涌,却想不出任何话来反驳,只有垂着眼睛,将嘴唇却咬得死紧。
壁炉的火烧得愈发地旺,激了几粒火星,跳出了围栏外,在室内的温热空气中迸裂开来。
公寓内只听得见文寿沉重的呼吸,然而与这呼吸相反,文寿的声音颤抖着,几乎是呢喃细语:“大哥,你想一想,为什么呀?为什么只有我?为什么你只想着我?”
按理说,照关鸿名现在的力气,将文寿一把推开也不是难事,但他的手扶着文寿的胳膊,并没有动作。他看着文寿的脸,文寿的头发散了几绺下来,脸色竟有些发白,两瓣嘴唇微微地翕动着,呼出了团团雾气。他单薄的胸膛起伏着,又压出了几声喘息:“大哥,你知道的,你心里明白的,你告诉我呀……”
关鸿名被他的气息吹拂,竟连看着他的勇气也没有了:“我……”关鸿名低下了头,仿佛是下了必死之决心,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了声音:“我想你,”他思虑了良久,又像是怕自己说得不够明白:“我舍不得你。”
文寿一听,当即愣怔在了关鸿名的面前。
他两手下滑,抓住了关鸿名的胳膊,力气越使越大,简直把关鸿名抓得有些痛了。
文寿的眼眶发红,显得面色愈发地苍白,他嘴角颤抖着,气儿喘得越来越快,脸上的表情是一个泫然欲泣:“大、大哥,哥哥,我、我……”
话音还未竟,只听猛地一声气断,文寿手上的力气一松,脚下随之一软,竟然跌倒在了地上。关鸿名受他这突然动作惊吓,蹲下身去看他,这一看不要紧,他的宝贝弟弟面如冰封,居然两眼一闭,晕过去了!
关鸿名顿时三魂不见七魄,急忙跪坐下来,将文寿搂在怀里,高声慌乱地喊道:“文寿,文寿!”
这么一喊,门外的雷蒙自然也听见了。他从头听到了脚,本来听得窸窸窣窣不太明晰,未料陡然听见一声闷响,紧接着就是关家大哥的惨叫,立刻扬手拍了门:“开门!开门!”
关鸿名在屋子里,听见这声音,还来不及多想,将文寿放在地上,慌里慌张地就去将门打开了,一见是雷蒙,甚至也不过问这人现今怎么在这儿,开口便求救道:“文寿……”
雷蒙走过去一瞧,见文寿面色并未死白,又想起往日里听管家讲,痛觉使人清醒,于是镇定地上前一步,仿佛是要公报私仇,抓起文寿的衣领就给了他一拳。
关鸿名在一旁本想上前阻止,然而未料到这拳头一落,文寿的胸膛就渐渐恢复了起落,稍时后,竟然挑起了眼皮——醒了!
关鸿名跪坐在地,将文寿从雷蒙的手里夺了过来,他将文寿搂在怀里,是个背靠自己的姿势,抚着他的胸口,贴着文寿的耳朵喃喃地喊他:“文寿?”
文寿呛咳了几声,一片晕头转向,经关鸿名的一番揉捏,好容易算是恢复了清明神志。他浑然不知自个儿的白脸蛋上还有个拳印,甫一抬眼,便朝雷蒙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在这儿?”他的脑子尚未跟得了嘴,这话用的是中文。
谁知雷蒙听了,并未觉察有何不妥,自如地应答道:“我刚才……”话未说完,他急急地打住,飞快地改作了洋文:“你醒了就好,我走了,我走了!”
电光火石间,文寿顿时也反应了过来,睁大了眼睛,骇然道:“你他妈的……”他这一口气上不来,又咳嗽了起来,关鸿名心中亦是惊奇,却腾出手将文寿按在怀里抱紧了,低头道:“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