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年没送出去的礼物。
江随只织过这一样东西,国内国外地这么辗转几年,这个还在。她自己没拿来用,也没有另外送给别的人,仍然是新的。
她手工确实差,当时钻研很久,最后织了当时最流行的针法,现在看,这种东西虽然没有保质期,但样式显然已经过时,而且也不适合他了。
他那时候还是个男孩,T恤、卫衣、运动裤,穿得懒散休闲,冬天裹个手织的毛线围巾会挺好看,但现在呢……
江随又想起他的样子。
她觉得,他是真长大了。再过不到两个月,他满二十六岁。
是不是人长大了都会变?
虽然只见到那么一会儿,但江随知道,他再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周池。
*
夜里,知知玩游戏到很晚,下楼拿了饮料上来喝,发现露台亮着灯。
知知很熟练地溜过去,站墙边抻头一看——
藤椅上靠着个人。
看那那“寂寞又萧索”的背影,是他家小舅舅无疑。
看这架势,不是在思考人生就是在思念旧爱。
几年一过,舅甥俩关系虽然还是不亲热,但好歹比以前缓和了些。
知知挠挠脑袋,走过去,丢了瓶可乐放桌上,拉过旁边的摇椅坐下,“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吞云吐雾呢。”
露台有微风,空气很好。陶姨整了一排花花草草。
周池捏着烟,沉声问:“没死够?”
“死毛啊。”知知被戳了痛处,前阵子打游戏局局死个十几次,“已经翻身了!不信,来杀杀看。”
周池没应他,眼睛看着一边的花盆。
知知瞥他两眼,说:“我今天可不是故意把我姐弄去的,她想去看我妈,我还以为你在广州回不来,没料想你俩就碰上了。其实我姐也挺尴尬的,她是女的,脸皮子总比你薄吧。”他说着懒懒往后一靠,翘着脚晃荡着,“哎,你觉不觉得我姐漂亮了?”
周池仍然看着花盆,侧脸显得漠然:“她今天到的?”
“是啊,我去接的。”见他搭了话茬,知知也不顾忌了,又问了句,“你就说吧,你觉得我姐怎么样?”
怎么样?
周池唇扯了扯。
知知好像听到他低哼了一声,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从小舅舅嘴里真是屁都问不出来。
“行吧,不说算了。”跟小舅舅交心太累,知知放弃了,拍拍屁股起身,“真没意思。”
露台安静下来。
周池沉默地坐了一会,他想起晚上,她平静地说过得挺好的。
他低头,指间的烟放进嘴,小小的火光亮了一亮。
她怎么样?
挺厉害。
说走就走,想回就回,真潇洒。
一支烟抽完,周池起身回屋,掀了被子,疲惫地躺下来,闭上眼,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夜里恍恍惚惚胃疼得厉害,他却像被梦魇住了似的,乱糟糟的的影像胡乱过去,他牵着个小姑娘,狠狠摔了一跤,手里就空了。
心里绞得难受,醒过来时,他满头满脸的汗。
……
待在家里休息了一天,隔天下午,江随出去和林琳、许小音见面。
之前和林琳聊天,江随透露过可能要回来一趟,林琳表现得特别高兴,老早就约定好回来要见面。
她们约在二中旁边的一个咖啡馆。
江随到了附近,时间还早,她独自去学校逛了逛。正是放学时间,二中校门口很热闹,背书包、穿校服的高中生一拨拨涌出去,说说笑笑。
江随从操场走上来,看到高三老楼后的藤蔓架,也看到年久失修已经废弃的自行车棚。
和从前一样,篮球场那边有男生在打球,引来一些女生围观。
江随停在树下看了一会,球场上那些年轻的身影和从前的一些人重叠。
一个高个子男生投进三分球,有女生喊他的名字,叫得很夸张。
女孩们的青葱岁月大抵都有相似的经历,明明不怎么懂篮球,也不爱好运动,但是爱看喜欢的男生打球,觉得他光芒四射。
即使后来这个光芒四射的人并不是你的,只要想起他,也仍然是一段丰满鲜活的回忆。
六点半,江随到了咖啡馆,和两个老友碰上面。
林琳现在在银行工作,许小音今年研究生刚毕业,参加工作也不久,在一家挺不错的制药公司。读书时,她们三个关系最好,可是后来求学、工作都不在一起,很久没见面,联系也没有那么频繁,不过坐到一起又好像回到了从前,各自聊了些自己的近况,像高中时凑在一起聊八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