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想这些,跳海!”颐非伸腿一踹,将一扇窗户踢落下来,当即抄在手中准备跳,回头一看,见秋姜还在发呆,便拽了她一把,“想什么呢?跳!”
两人一起纵身跳下船。
几乎同时,又一处火光窜天而起,整艘船从中间一分为二,向两头倒了下去。
跳进海中的颐非抓着木板赶紧游,巨大的漩涡一直追在他身后,像从中间开始燃烧的火苗追逐纸张的边缘。两人一口气游了好久,才敢回头看,漩涡已将船只无情吞没。
若刚才再慢一点,此刻两人都被一起吞了进去。
颐非趴在木板上,下半身放松地泡在水中,抹了把脸上的水道:“果然是凶啊。”
秋姜也趴着一半木板借力,视线仍停留在沉船的方向,神色恍惚。
“你怎么了?”颐非终于顾得上问这句话。
秋姜的反应很不寻常,完全失去了以往的镇定和敏捷,这还是颐非自跟她同行来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
秋姜抿了抿惨无血色的嘴唇,轻轻道:“青花虽属如意门所有,但他们直接听命于品先生。夫人若有命令,也需通过品先生下达。”
“所以?”颐非这才知道,如意门居然还是两权分立的。
“邓熊不过一小卒,怎敢杀我们两个?更何况此船造价不菲,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私自毁损。”
“所以,是如意夫人或者是品先生下命杀我们?”
秋姜的目光闪动着,显然也这么认为,但神色却不是愤怒也不是迷惑,还是带了些许难言之隐。
颐非道:“现在还是先想想,是一口气游回岸去,还是在这飘着撞运气,等船经过?”
夜色深黑,此地临近内海,出海船只一般都是白天出行;而回海船只又不会太多,毕竟莲州是程国最破落的港口。
秋姜迅速估算了一下两相利害,而且此刻海水再往东走,以她的体力应该能支撑到岸,便道:“游!”
两人便一起托着浮板东游。
夜中的海水格外冷,体力流失的比秋姜预想得快许多。而且可能真是应了卦象的大凶,一路上连鱼都没看见,更别提船。
两人游了一个时辰后都已精疲力竭。然而二人心中也很清楚:此时绝不能停,一旦停下,便再也没法继续了。因此无人开口,继续按着呼吸的节奏一点点往前挪。
半个夜月挂在天空,冷淡却又几近慈悲地给挣扎中的蝼蚁带来了些许光明。
颐非借着月色看了眼秋姜的侧脸,忽问:“你最长游过多久?”
“三个时辰。”
颐非刚松了口气,却听秋姜又道:“但那是白天。”
而人到夜晚,意志力通常都会打个折扣。
颐非刚要说话,面色徒然一变,动作也停了一停。
“怎么了?”
颐非很快恢复了镇定之色:“没什么。继续。我好像看见灯光了……”
秋姜望去,前方黑漆漆的海岸线上,哪里有什么灯光。但这个时候她也没有体力和精力辨析,只是继续咬牙往前游。
游着游着,感觉托着的浮板越来越沉,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力竭之故,后来扭头一看,却是颐非趴在板上不动了。
她推了他一把,舌头在嘴里打了个转,突然一时间不知该叫他什么。
她以往见他,称呼他为花子大人;后来,叫他三皇子;再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叫他三儿。直到此刻,才意识到她从来没有唤过他的名字。
颐非被她一推,瞬间睁开眼睛,眸色有一瞬的恍惚:“我睡着了?对不住……”当即挥臂加快了速度,然而划得几下又慢下去,最后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又闭上了眼睛。
“颐非?!”秋姜终于叫出了他的名字,再次伸手推他,可这一次,怎么都没醒。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发现体温低得可怕。
“颐非!颐非!!”秋姜大急,当即将他捞起,平放到浮板上,然后深吸几口气,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