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走他的心_作者:容光(183)

2018-03-15 容光

  最后等着的还有改装大飞机,也就是运输机,继续飞够规定时间。

  进入中飞院将近两年时间,当日的新兵蛋子已不再新,下有大一萌新,上有高年级老油条,他们早已不会为体能训练而叫苦不迭,也适应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朝一夕。

  然而,他们也在这时候面临第一轮的淘汰——飞行员执照考试开始了。

  在这一阶段,中飞院素来有百分之十五的停飞率,没有通过执照考试的、行业规范和作风纪律出了问题的,统统会被停飞,也就是说过去两年的训练都打了水漂,要么就此放弃,要么转地勤。

  在路知意关系还不错的熟人里,李睿和张成栋都被停飞。

  李睿一气之下要辍学,反正家里做生意,父亲有自己的小公司,饿也饿不死他。他卷铺盖走人那一天,无所谓地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李少要回家继承家族产业了。”

  倒还真是笑倒了一片前去送别的人。

  那一天艳阳当空,年级上不少人都去送李睿。

  他虽然成绩一直吊车尾,平日里鬼点子也多,但为人豪爽仗义,据他自己所说,有一种大侠风范……

  武成宇和他是室友,又是好兄弟,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稀里哗啦的。

  李睿都拖着箱子快走到校门口了,武成宇还在拖着他的衣袖劝他转地勤,“地勤也没啥不好的,机场那些坐柜台的不都长得特别帅吗?到时候我飞回来下机了,你还能在机场迎接我——”

  李睿:“呸,是兄弟吗你?凭啥老子就该跟小媳妇儿似的蹲在机场接你?还他妈要看人脸色,成天坐在柜台后面‘您好请出示您的身份证’,‘不好意思您的行李超重了噢’,哦,就你要脸,我李少的脸往哪搁?”

  送行的人里,几乎全班齐上阵,听他在这种伤感的时候还插科打诨,都笑得七歪八倒。

  离别的惆怅刹那间被冲淡不少。

  李睿的父亲开着车等在校门口,见状也没上来,留给大伙更多时间道别。

  可道别道别,说一千道一万,终有一别。

  李睿拖着行李走了。

  武成宇哭成了泪人,明明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愣是哭得梨花带雨、虎躯微颤,但也不显娘。

  他这一哭,大伙也纷纷沉默了。

  路知意站在人群里,想起当初在红岩顶扎营安寨时,一群年轻气盛的飞行学院对未来充满无限遐想,然而开学时陈声说过的那句话终于还是应验,这个行业是残酷的,终有人要离开,只有最顶尖的能留下。

  踏入中飞院,原来真的不是美梦的开始,是不够努力就会被淘汰的命运。

  她看着李睿孑然一身往中飞院的大门外走,拎着孤零零的行李箱,踏着一地灿烂日光,走出那道门后,昔日同窗就真的往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各自离去了。

  他真的就不遗憾吗?

  也许在那嘻嘻哈哈的表象之下,是一个美梦的憾然而终,是未来不论做什么、成功与否,想起来时都会失神片刻的遗憾。

  踏入这道门那天,他一定也抱着和众人一样的梦想。

  然而最终还是错过了。

  路知意再一次回想起开学典礼上的陈声,他在台上说出那番话时,台下的人先是哄笑,后来就沉默了。可是那一天,不管是被师兄的下马威吓到,还是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忧心,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

  陈声。

  他一定也面临过这一刻,亲眼目睹同窗被停飞,梦想戛然而止。

  然后才会对他们说出那番话来。

  李睿在校门外头也不回地朝他们挥手示意,大喊一声:“回去吧,同志们!别送啦!”

  那样潇洒,那样惬意。

  众人哄笑着往回走,走着走着,却都不约而同沉默了。

  另一边,张成栋转地勤了。

  红岩顶上那一晚,众人举杯敬这敬那时,他曾说:“我敬我爸妈,含辛茹苦养了我这么多年,盼着我成为一个了不起的飞行员。希望有朝一日坐在驾驶舱,有机会带他们来这看看。”

  可他终究是没能实现这个愿望。

  听武成宇说,张成栋心态还不错,说是就算不能坐进驾驶舱,还能继续在飞行行业做做贡献,同窗们在天上飞,他就在地面上打好基础,一回事。

  可路知意总是忘不掉当初他说的愿望,想起来就觉得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