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走他的心_作者:容光(195)

2018-03-15 容光

  赵书记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叉、搁在桌上,很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孩子,说:“当初的事情,处罚你是因为规章制度,并不是因为你品德有亏。我知道,有政审在,你想当飞行员的心愿可能会有很大阻碍,但是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规矩是一成不变的,你能因为成绩优异、表现出色,在大一的时候得到学院的酌情处理,就有可能在将来就业时得到意料之外的机会。”

  那番话说得路知意跟打了鸡血似的,忽然之间对未来又重拾了希望。她的努力不是没人看见的,规矩是人定的,就好像陈声那样,他才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可他因为个人能力出色,不也一样走上了理想中的道路吗?

  他比谁都厉害。

  她也要拼了命向他靠拢才行。

  第二件事,大三下学期,她也同样拿到了去加拿大实训的名额。

  你看,她这不是踏着陈声的脚印踏踏实实往前走了吗?他走过的路,她都奋力去走一遍,兴许在加拿大实飞的时候,她也能看见他曾经看见过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

  与此同时,苏洋和她同行。

  路知意把消息捎回家时,路雨简直要去县城的庙里烧高香了,好在路知意拉住她,说人民教师不可以怪力乱神。不是笃信佛教的人,就别轻易跑去烧什么香。

  第三件事,去加拿大之前,校招来了。

  路知意忐忑不安地投了几家简历,川航的、国航的、东航的……几大航空公司她都去了。人家一看她的简历,又是女飞行员,眼前一亮,可二面时一问及更深入的个人情况,听她坦白地将家庭成分一说,就缄默了。

  国家有政策,政审有污点,没法当飞行员。

  这是铁律。

  路知意那点侥幸之意终于被好几轮的拒绝刷得个一干二净。

  她想,赵书记也许只是为了鼓励她,并不是真的认为她能靠自己弥补政审上的缺陷。夜深人静想起来时,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也觉得如鲠在喉,到底是意难平。

  都说祸不及妻儿,为什么仅仅因为父亲当年犯过错,她就得为此承担责任?可这样的意难平是没有结果的,她一不愿埋怨父亲,二找不到解决方案,到头来只能一筹莫展地期盼着会有转机。

  好不容易学了三年飞行,好不容易过了飞行执照考试,若是到最后也没法如愿以偿成为一名飞行员,这些年来的努力是为了什么?

  她开始去查阅国外的飞行员资料。

  有没有可能她无法加入国家航空公司,但绕过政审这一栏,去国外飞行?

  苏洋说:“天无绝人之路,咱们去了加拿大问问那里的教员,我就不信学飞的人到头来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抱着这样渺茫的期望,路知意去了加拿大。

  起初的一段日子,语言关很艰难。原来并不是你在国内各项考试都取得高分,就能适应国外的语言环境,加拿大人有加拿大人的口语,当地的俚语、俗语,和你在考试中听到的标准对白根本不同。

  吃饭时,那里的人对她说:“Time’s too short. Do, just binge。”

  她一头雾水,揣测对方让她及时行乐,别吃东西,出去嗨?

  再三沟通,她才明白,对方告诉她训练太紧张,午饭时间有限,细嚼慢咽来不及,还是狼吞虎咽吧。

  飞机上,她的澳大利亚籍教员坐在一旁,要她在起飞前汇报各项数据。

  她自己汇报就很顺利,他一问起来她就卡壳。卡壳的原因是,澳洲口音简直可怕,她总是听懂一半,还剩一半全靠猜。

  去加拿大这一年,路知意觉得自己进步最快的是想象力。

  听了上半句,联想下半句。

  看着对方的表情,揣测他的意图。

  有时候只听懂几个单词,大脑就开始飞速运转,自动补全对话= =、

  苦。

  日子真苦。

  可那段日子里,她过得充实忙碌,紧张到一空下来就只能睡觉的生活节奏里,她竟也能找到些许乐趣。

  机窗外的蓝天不见一丝雾霾,起飞后,广阔无垠的山河逐渐变成微缩景观。

  食堂的三餐无比丰盛,中式西式二者有之,同行的人全都胖了一圈。

  苏洋摸着自己的腰,第一个月说:“我怀上了。”

  第三个月说:“怀半年了。”

  临走时,面无表情:“可能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