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走他的心_作者:容光(211)

2018-03-15 容光

  陈声入队,带着众人开始训练。

  跑步时,眼前浮现出路知意的模样来。

  她白了,他却黑了。她留长了头发,他却剪了个板寸。

  总觉得一切都调了个头。

  而令他耿耿于怀的,是她那碍眼的高原红不知何时让他看顺了眼,如今却消失不见了。这仿佛是个隐喻,昭告着两人的过往也渐渐变得云淡风轻。

  路知意花了半个月时间,结束了在中飞院的大学时光。

  她回了趟家,陪路雨和路成民待了几天,然后回到蓉城,坐高铁去滨城。

  临行前,路雨准备了一肚子唠叨,在汽车站对她嘱咐了又嘱咐。

  “每周至少打一次电话回来。”

  “好。”

  “钱不够用了就给家里打电话,别藏着掖着。”

  “……小姑姑,我有工资的好吗?”

  “有工资怎么了?刚开始工作的年轻人,花钱的地方可多了,要是钱不够用,一定要跟家里说,别找人借钱。借钱不是好习惯——”

  “停,这话我从小听到大,说点新鲜的吧。”

  路成民嘱咐:“和领导同事把关系处好,不溜须拍马,但也要不卑不亢。”

  “我知道。”

  “在外面遇到难事,一定要告诉我和你小姑姑,哪怕帮不上忙,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好。”

  ……

  家人的唠叨总是这样,二十多年听过来,耳朵都起茧子了,他们却依然在重复同样的论调。

  听话懂事如路知意,偶尔也会心燥不安。

  尤其是青春期。

  就连眼下,听着老生常谈的唠叨,她也有些无奈。

  好不容易到了发车时间,她几乎是有些庆幸终于能脱离苦海了。

  路成民要替她搬行李箱到大巴上,路知意忙道:“爸,我自己来,自己来就行。”

  路成民笑了:“这种笨活儿你就让我干吧,将来你离得那么远,爸爸就是想帮你也帮不着了。”

  也就是在那一刻,看着路成民弓着腰,有些吃力地把行李往车底下的空间里塞时,路知意的无奈刹那间消失了。

  曾经是家里的顶梁柱,而后遭逢大难,短短六年就成了今天这样子。

  路成民很高,年轻时也是镇上不少女生爱慕的对象,可如今路知意看着他清瘦佝偻的模样,过早到来的两鬓斑白,喉咙发堵。

  曾经巍峨如山的父亲,如今已成为老头子。

  她上了车,坐在靠窗的位置,侧头看着站在窗外冲她挥手的人。

  司机叫了一声:“要发车了,都到齐了没?”

  半分钟后,大巴就发动了。

  县城四面环山,建筑低矮陈旧,广告牌花花绿绿、乱七八糟,唯有天上的蔚蓝一片、青山的苍翠巍峨、和在云端若隐若现的贡嘎雪山,足以令人心生向往。

  路知意坐在座位上,拼命朝窗外挥手。

  厚重的玻璃隔住了彼此的声音,她只看见路雨和路成民的嘴唇开开合合,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一刻,她前所未有地意识到,她终于就要飞离这群山之中了。

  她离开了这里,将来只会在思乡时候,以故人的身份回来,却再也不会与雪山牦牛终日为伴,再也无法睁眼便看见贡嘎雪山。

  她会把路成民和路雨接出大山。

  她终于能够冲上云霄,远离贫穷与落后了。

  可也是在这一刻,她望着消失在大巴后方的两个小黑点,望着从窗外渐次划过的青山绿水,望着那涌动的云、缭绕的雾,忽然之间泪如雨下。

  这情绪来得太突然,略显矫情。

  她笑了笑,抬手去擦那滚烫的热泪,如释重负里又带着几分心酸。

  再见了,二郎山。

  再见了,冷碛镇。

  苏洋在动车站等着路知意,大老远就看见了她,又蹦又跳地朝她挥手。

  一同来的,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陈郡伟。

  两年前,陈郡伟顺利结束高考,三次模拟考试都没上过重本线的人,忽然间超常发挥,以三分的微弱优势,超过了重本线。

  陈家上下,举家欢庆。

  结果填报志愿时,他险些没和他妈打起来。

  陈郡伟一直就打定了主意,他要学法律。

  不为别的,从小到大看着他爸妈这么拧巴的婚姻,还死拖着不离婚,他爸没法和真爱好好过日子,他妈也浪费着自己的人生,他心里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