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不知道。
谁也不知道那年三月,陈声给过她怎样的春天。
一刹那间,过往悉数涌入脑中。
她看见他站在三月的小溪边,将那条拼命摆尾的草鱼扔进她怀里,看她一屁股坐进田野间,笑得整片林荫都随之颤动。
他牵她的手在院子里看星星、乘晚风,说回到过去他是办不到了,但他会努力撑起她的现在和将来。
他为她折腰,为她锱铢必较,为她爬上四千米的高山,为她做尽天真傻气之事。
那些话在嘴边起起伏伏。
可路知意只能拽住衣角,云淡风轻笑了笑,说:“队长,你没事就好,那我就先归队了,跟大家汇报一下你的状况。”
她转身快步离去。
她哪里怨得了他?
都是自己做得不对,都是她骗了他,伤了他的心。
路知意匆匆往训练场跑,却不知道在她走后,陈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窗口。
柏静宁吓一大跳,“你干什么?还没包好呢!”
陈声一言不发站在那,目光定定地盯着从大楼里匆匆离开的人。
她暴晒在太阳底下。
她的头发乱七八糟。
她穿着那身湿衣服,都快穿干了还没来得及换。
她抬起手臂,使劲揉了揉眼睛。
他的胸口一阵酸胀感。
有如释重负,有酸楚,有出了口气的满足,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不满足。
训练结束后,凌书成让大家回去换换衣服,今晚聚餐。
队里有这个习惯,一个月聚餐一次,今儿又到了大快朵颐的好日子。贾志鹏可高兴了,改善施瓦辛格健壮体格,从地沟油喝起。
罗兵问了句:“那队长手受伤了,还去吗?”
凌书成说:“我刚才打电话问了下,他说他就不去了,让咱们吃高兴。”
大家一脸开心地欢呼起来,末了不忘装模作样,“队长不去啊?那怎么行呢?没了他,咱们都没了主心骨!”
贾志鹏:“是啊,地沟油都喝不开心了呢!”
白杨:“没人管着我,我可能会上天嘤嘤嘤。”
徐冰峰:“呸,最烦嘤嘤怪,装你妹的B啊。”
没了队长,也就没了管束。
没人念着少喝点酒,万一夜里有任务呢?
没人说体能训练最忌酒精,一人三瓶,不能再多。
今晚有酒喝酒,大口吃肉!
路知意却迟疑片刻,暗地里对凌书成说:“凌师兄,今晚我也不去了吧。”
凌书成挑眉,“你也不去?那你留在基地干嘛?陪队长?”
他本是调侃,却不料路知意异常认真地点点头,“嗯。”
凌书成:“……”
“嗯???”
路知意眨眨眼,“还有件事我想请教一下你。”
“你说,但凡师兄能解答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凌书成一脸“不容易啊我们小红也开窍了”的表情,老泪纵横。
下一秒,路知意的表情严肃了些,四下看看,凑过来。
“我想问问你,医疗室的柏医生是怎么回事?”
嗯?
柏静宁吗?
柏静宁能有什么事?
凌书成蹙眉仔细思索着。
路知意见他没反应过来,赶紧小声补充:“今天我去找队长的时候,听见她很亲热地叫队长三郎,还有说有笑……”
凌书成恍然大悟。
三郎不就是拼命三郎的简称吗?医疗室众人都对陈声这个称呼,久而久之,那栋楼里都叫开了。
话到嘴边,他猛地刹住了车。
抬头再看看眼神里都掩不住焦急的路知意,凌书成顿了顿,长长地叹口气,“这事儿,怎么说呢?”
“你就直说吧。”路知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凌书成摇摇头,叹息。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路知意眼睛都瞪大了,“她果然对队长有非分之想!”
凌书成再接再厉,“是啊,俗话说得好,女追男隔层纱,陈声这种铁汉柔情,要真被她的绕指柔给融化了,那你可咋办?”
路知意咬咬腮帮,没吭气。
凌书成严肃地抓住她的肩膀,“路知意,我问你,你对陈声,到底还有没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