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盯着她的表情,觉得这份懵懂不像作假,也许她突然提及那个孩子,并不是为了敲打自己不合时宜的沉默……
但妥协都妥协了。
卫宫先生察觉到掌心那只柔软的手轻轻的动了动,以为自己的动作哪里让这位殿下不满意了,复又放轻些力道,甚至缓下了脚步,改让对方牵着他走在前头,做掌控方向的那个人。
园子抽了下手没能抽回来,心想拉就拉吧,反正你长得帅,拉一天我也不吃亏呢。
七釜户的步行街很长,两侧的树木虽然枝繁叶茂,到底挡不住灿烂的阳光。
卫宫切嗣早年不喜欢太阳。
这个被阳光照耀的世界,看似蒙着温暖的橙黄色,但内核冰凉的过于冷漠,阴影更是繁重,所谓阳光,更像是“世界”这个客观运行的存在造就出的遮羞布,有种挥之不去的虚伪感。
现在他依旧不喜欢太阳。
因为属于【卫宫切嗣】的、那个坚若磐石的精神世界丧失了支撑它的骨架,变成了一团软塌塌的四不像,而失掉那层“盔甲”之后,阳光的温度对他来说太高了。
穿着浴衣的男人仰脸眯起眼睛:每次走在灿烂的日光下,他都会产生一种自己将要被强光吞噬掉的错觉,进而感觉到些说是无地自容,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囊下无处安放的恐慌。
今天也是一样。
但和往日缓缓升起的漂浮感不同的是,耀眼的日光吞噬掉了他大部分的知觉,肉体在灵魂徐徐上升的过程中仿佛将要湮灭时,从肢体的末梢,传来了一阵沉甸甸的真实感。
像是在热气球底下坠了个沙袋,虽然死沉死沉的,却牵着他慢慢降落了。
日光照耀下的男人模糊掉了大部分轮廓,眼视觉也被干扰的失去了过滤能力,他仿佛能看到一个真实的、属于少女的背影,又仿佛只是看到了一只船锚、一座码头,又或是一把能带给他安全感的改造枪械。
他听到自己问她:“我们要去哪里?”
那边厢,铃木园子被结婚对象否掉了孤儿院这个选项,干脆也不走什么体贴路线了,目的地就定在她最喜欢的一家点心店,大家吃点东西聊聊天,掰扯清楚结婚后的业务范围就行。
卫宫切嗣的脑子像是蒙上了一层幕布,乱糟糟的落不到实处,恐慌感中夹杂了一丝自己都不确定的期待,只想单独一人理一理思路,就推辞说:“我已经吃过午饭了。”
园子抽空回头瞟了他一眼:这人看起来仿佛绝食了十天八天了,大伯就不说了,连她爸都觉得身体素质堪忧,不给你多喂点“草料”,怎么指望你“挤奶”哦?
这里头也有那么一咪咪真情实感的关心。
“多吃点东西对身体好。”
她心里想的是温和劝解人家,思路一发散,不小心说了真心话:“你现在这么瘦,看着就很丧气啊,再长的腿,细成竹竿也就拿不出手了!”
园子顺势回忆了一波他档案里配备的头婚照片,惊觉不好。
“彭格列十代目马上就选出来了,到时候肯定要聚众吃饭!”
她的眼神顿时深沉了起来,念念有词道:“你入赘爱因兹贝伦的时候,我记得九代目的守护者专门去过现场,也就是说他肯定见过你……”
“当年明明那么帅,到我这里了就变得这么丧气,对比起来不是更糟心了吗……”
铃木小姐简直苦大仇深:“何况彭格列貌似还有个我很早之前订过娃娃亲的未婚夫,虽然上次瞥了一眼,他脸上好像是留疤了,但那股【帅哥的气场】还是不减当年。”
——这种带着现任见前任的情节,怎么着架子都得端的起来啊!
不蒸馒头争口气,她糟心的特别真情实感,就问卫宫先生:“要不要找个疗养院预约着让你先住两天?”
不对。
这个也不行。
名侦探铃木园子冷静的摸了摸下巴,沉思道:“数得上号的疗养院八成都和凤家有关系,凤镜夜这个人,嘴巴毒到我都想跟他绝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