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被子边角处露出来的几撮棕色头发,在月光下暗的像是浅浅的灰,神色莫名的向前探了探身,轻曲指节,缓缓的勾起了那截发梢。
冰凉的发丝卡在指缝间,大头娃娃一样的火灵趴在拐角处的廊柱上,麻仓叶王垂下眼帘,俯在稚弱新神的耳侧,问她:“园子白天说的那句话,是想要保护我了吗?”
园子迷迷糊糊间打了个哆嗦,本能做主,不功不过的“哼”了一声。
他大概是满意了。
园子感觉到有温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好听的男声停在耳侧。
他叹息着说:“希望你能变成合格的守护神,永远的守护我吧。”
时隔五百年再说起句话,他意外的并没有因为再次想起猫又股宗而感到什么挥之不去的痛苦,只是临告别前,又在这新神的耳畔,仿佛自言自语似的嗤笑起了自己。
“我最讨厌背叛。”
尾音轻飘飘的落尽园子耳朵里,险些把她整清醒了。
这人领养我,果然是目的的!
不过这等恐吓,对铃木小姐来说杀伤力麻麻。
她蠕动着翻了个面,在沉入黑甜梦乡的前一秒,不咸不淡的想:我明明只是因为感情太丰富,高兴着不用去赶尽杀绝一个熟人而已。
至于那句似是而非的警告……
大小姐呢喃着不知名的梦话,内心呵呵的特别事不关己。
——从来就没有【忠诚】过,又莫名其妙的说什么【背叛】呢。 时光飞逝, 岁月如梭。
铃木园子掐指一算, 约莫再过两个月, 这一批通灵王大赛的参赛者, 就该收拾收拾行礼出发去美洲了。
换句话说, 大BOSS麻仓叶王也该漂洋过海去搞事了。
然而园子不想去。
原本,她的计划是以【做好几个月的船我受不了】为借口,依靠鄙视现阶段落后的交通水平,来达到留在日本、不掺和通灵王大战里一众破事的目的。
结果发现了沙尔瓦·甘纳就是麻仓叶王,手上还有火灵。
——这人八成是坐着持有灵,直接从海那边飞过来的, 说是跨州航程一年半栽, 搁他这儿, 拢共也就飞了一礼拜。
铃木园子冥思苦想大半个月,为了逃避美洲行, 甚至开始考虑装病。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还不由自主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可认真琢磨起了装发烧的技术要点一二三。
结果临到准备道具(就是毛巾)的档口, 她蹲在矮柜前翻腾时, 才突然反应过来:沙尔瓦·甘纳就是麻仓叶王!
那家伙打一开始,就知道她是不会生病的神明, 一年多来, 容许她乱发脾气乱撒娇,属于大额度感情投资。
——她能成功拿生病当借口的前提,是对方有兴致配合她乱作, 自愿选择上当。
然而现在……
园子想起那天晚上他在自己耳边说过的话:现在,那位大阴阳师几乎已经胜券在握,默认了她就是被自己收拢在羽翼之下的附属力量之一,怎么可能再费尽心思驯养了她一年以后,转头又轻飘飘的把她放走呢?
铃木园子总觉得,要不是神明天生位格高(尤其是她这种福源深厚的),没法结什么驭使契约,以这位大阴阳师的心胸和傲气,怕是敢直接画张符把她收了,拘起来当式神用。
你就说愁人不愁人吧?
遥想园子做人时,赶上不想上学了,还能跟大伯装个病。
现在明明做了神,只是不想出国而已,却连病都装不起了。
大写的一个【惨】。
这天傍晚,铃木小姐洗漱之后坐在廊前,睁着双死鱼眼顾影自怜道:“好虐啊,连病都生不起了。”
又过了三五天,没正经当过几天神明的铃木园子小姐,后知后觉的想起了某些所谓的“常识”。
其实神明也是会生病的!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被褥上翻起来,双眼里全是亮晶晶的小星星:神明染恙,便是安无,身体受染,灵光被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