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前,当时的麻仓族人,也曾将他试图超越凡人界限的行为,称作渎神。
得知他有这念头的时候,族中长老吓的一夜三惊满身虚汗,还有一个生生给气病了。
后来这股气氛触底反弹,众人列阵围攻他时,猫又股宗曾说“它心目中的麻叶童子已经死了,站在那里的,只是一个顶着麻仓叶王壳子的恶鬼”,话音没落,麻仓家人便义正言辞的附和道:“说的对,我麻仓家没有这等渎神之人!”
叶王原本因亲密式神一句话而破碎的心脏,麻溜的被第二句给逗笑了。
什么叫做渎神呢?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神明、世界、法则吗,都是笼罩着无边迷雾的庞然大物,越看越觉得心神震动,不由自足的产生些似有似无的憧憬,敬畏,和恐惧。
但麻仓叶王什么都知道。
就像入了阴阳寮做官之后,他慢慢失去了对于人类权利巅峰的公卿天皇的敬畏一样,自从意识到自己的超凡之处,也见识到真正的神明,明白了差距有多远之后——他明明有能力跨过那道界限,便没有再因为【神明比人类高贵】这等无用的废话,而一味压抑自己野心的义务了。
而在更早之前,叶王清醒的知道:哪怕他当时依旧坐着麻仓家符合规范的当主,在产生这个念头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是个渎神之人了。
到了五百年后,他依旧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错。
于是第三个问题【暴露了之后怎么办】这一条,也有了答案。
烈阳之下,一言不发的外族祭祀眉眼薄凉,嘴角的笑意却温和异常,不知道想了什么,等他抬头直面诸神时,那眼瞳深处,甚至有种烈火燃尽前的壮烈:
连黄泉都留不下他的魂魄,这些玩意儿凭什么?
了不起死了之后再转生呗。
于是,在诸位天神的注视下,那明明强抢了神女的外道之人,却状似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潇洒又坦荡的反问:
“我何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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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神宫休息室里,园子总觉得心慌。
巫女收拾掉了女神洗澡前换下来的那件粉色衣袍,复又端了壶新茶进门来,关切的问:“您还难受吗?”
园子心头乱跳,只敷衍的摇了摇头。
那巫女不熟悉她的性情,只能用尽量大众的语句来安慰她:“您不用再害怕了,高天原已经出兵去镇压那外道了,以后……没法再欺负您了。”
她话音才落,园子顿时觉得那份不好的预感要具现化了,哆嗦着问:“外道……谁是外道啊?怎么镇压啊?”
年长的巫女低头一看,她脸都白了,眼底的恐慌比起害怕,倒更像是担心。
于是巫女眉头一皱,心说难道不是被拐骗,女神和那外道之间……还有余情未了?
但她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实话。
——“处理那个爱您不得的外道去了。”
园子当即愣住。
巫女赶紧开导她,“说他钦慕您无可厚非,但伤害您就很过分了。”
“人心不足僭越神明,死不足惜,无论如何都需要他、甚至是他身后的帕契一族给个交代,事态太严重,搞这么大声势……”其实也不止是为了您。
巫女又为眼前年幼的女神倒了一杯新茶:她虽不知道高天原神议后对那异族祭祀的处理结果,但接女神来神宫时,也曾见到过那铺天盖地的天之阵,心知摆出那等架势,多少也是为了体现神道的权威和规则。
以哪个阵仗看,最后扔出规模多大的神术都不为怪。
园子听完这话,想倒是想清楚了——大家怼的是冒犯了神道的沙尔瓦·甘纳,而不是发现了沙尔瓦·甘纳是五百年前的麻仓叶王——但下一秒,她就意识到世界跟她开了巨大的个玩笑。
这下她也知道自己为啥心慌了,事实上附近的空气中分明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灵力收缩频率快的惊人,心说你们是处理伦理问题顺便耀武扬威去了,可那BOSS……BOSS怕是当你们发现他隐藏身份了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