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行川放下手里的招生宣传单,无奈地将开屏的小孔雀搂在了怀里。
时栖喜滋滋地凑过去,还没亲上叔叔的唇,就收到了时向国的短信。
时向国说:你给我滚回家!
那时,他对家还抱着零星的幻想,也实在狠不下心与父母断了关系,便急匆匆地赶回了筒子楼。
时向国和丁欣正襟危坐,茶几上摊着一张宣传单。
“你跟的男人叫什么?”丁欣攥着一张纸,神经质地打着哆嗦。
“宫行川。”时栖站在门前,并没有进去,“你们缺钱了?”
丁欣发出了短促的惊叫,下意识攥紧了薄薄的纸,同时将脸埋进时向国的肩膀,痛哭流涕。
时栖不明所以,无意间看见了丁欣手里的纸张,发现那是他就读的高中发的感谢信,感谢宫凯以私人名义捐了实验楼。
宫凯这个人,时栖看不透,也懒得看。
在十八岁的时栖的认知里,自己只要跟宫行川好好谈恋爱就足够了。
至于那个身份不明的宫凯……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
然而时向国和丁欣的反应完全出乎时栖的预料。
他那视财如命的父母竟然反对他与宫行川的交往,并且以死逼迫他们分手。
时向国咆哮:“你不是为了钱才跟他的吗?”
时栖逃出筒子楼,在肮脏的楼前自言自语:“不是的……不是的。”
宫行川是把他从泥潭里救出去的人。
再往后,就是时栖与父母漫长的抗争。
时向国和丁欣用尽了各种方式,都没能让他离开宫行川,直到最后,丁欣握着时栖冰凉的手,把水果刀捅进了自己的脖颈。
时栖浑身一哆嗦,烟灰烫到了指尖。
常年在楼下下棋的男人闹哄哄地出现,三三两两聚集在院墙下,搓着胳膊抱怨骤冷的天气。
时栖把烟蒂扔进车窗边的垃圾桶,戴上墨镜,给宫行川打了个电话。
宫行川正在开会,察觉到手机振动,抬手示意何岚代替自己主持会议,然后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小栖?”
时栖不吭声,抱着手机吸鼻子。
“你在哪儿?”宫行川没得到回应,蹙眉回到会议室的门口,推门示意何岚出来,又追问,“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时栖小小声道:“听得见。”
宫行川暗中松了口气,然后不满地瞥了一眼何岚。
何岚傻愣愣地站了几秒,在听见宫行川用温柔的口吻问电话那头的人在哪儿时,福至心灵,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往电梯旁冲刺,边跑边发消息问Lily,知不知道时栖去哪里了。
Lily不知道时栖在哪儿,但是唤醒娱乐预留了所有时栖住过的地址。
何岚把这些地址一股脑发给了宫行川。
宫行川还在跟时栖通电话。
依旧是一个人沉默,一个人说话。
“晚上想吃什么?”
“……”
“中餐西餐?”
“……”
“在家吃还是出去吃?”
“……”
宫行川耐心地说了几分钟,终于得到了微弱的回应:“西蓝花。”
时栖委屈巴巴地嘀咕:“我要减肥。”
“不是这么减的。”宫行川走进办公室,草草整理好公文包,拎起就走,“告诉我,你在哪儿。”
时栖又不吭声了。
宫行川顿了顿,冷笑:“小栖,方权有限有了新的资源,你要是不回答我,我就让何岚去找顾兮。”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陡然急促,半晌,他终于不情不愿地开口:“我马上就回家。”
“半小时。”宫行川说,“我给你半小时。半小时后,如果你没有到家,我就把资源给顾兮。”
时栖把手机揣进口袋,板着脸踩油门。
他听得出来所谓的“把资源给顾兮”是激将法,但是宫行川用谁来刺激他不好,非要用名字很像他的,还跟他抢过男一号的顾兮来做诱饵。
这样一来,时栖就算明知道是陷阱,也会义无反顾地跳进去。
因为,他可以接受自己和宫行川分开,却不能忍受宫行川身边出现任何一个劣质的冒牌货。
小栖就是小栖,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
宫行川在楼下接到了时栖,他刚从车上跳下来,苍白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惊慌与愤怒。
“小栖。”
他循声望过来,眼睛微妙地亮了那么一瞬,又黯淡下去。
宫行川心尖微麻,酸涩的后劲紧随其上。